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穿入她眼下,撿起地上的大氅遞到她麵前,溫軟的聲音落入耳畔:“姑娘……”
楮知憶抬頭,撞見百裏司羽眼裏的探尋時方才醒過來神來,用力地握住了大氅,低聲道謝。
臨別前夜外公千叮萬囑,生在亂世,出門在外一定謹慎小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她慎重應下的,此時竟連人到眼前她都不知道。
百裏司宸,令她分了心。
百裏司羽見是她,眼眸猛地一閃,笑容溫煦:“是你啊。”
那個咖啡館裏救他一命,換了衣裳竟有這樣的顏色。
楮知憶略一頷首,算是打了招呼。提著大氅從他身側繞過,直接往之前打聽到的冰庫處去。
冰庫在北方飯店後園的最深入,並無專人看守,但鑰匙有專人看管。
楮知憶到的時候早有一個穿著酒店製服的中年人等在了那裏。
“楮小姐,我是北方大飯店的經理,由我帶您參觀北方大飯店的冰室。”
推開門露出裏麵一個規整的儲物間,擺放著五穀果蔬。裏麵有絲絲涼意,但卻不足夠冷。
“嗯。”楮知憶頷首,問:“冰室是否在地下?”
“姑娘好眼力,請跟我來……”經理剛要轉身,忽地向門口恭敬行了個禮,“少帥。”
楮知憶並沒有在意百裏司羽為什麼也會來冰室,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地目光落在經理的臉上:“冰室入口何處?有牢指點。”
不等經理開口,百裏司羽已經開口了:“直走盡頭。”看向楮知憶神色溫和,“這裏涉及命案,姑娘若要看冰花,今日可不行。”
楮知憶終於看著他開口道:“我來查案。”也不等百裏司羽質疑,轉頭看向經理,“你可為我做證。”
這人能看到她就能準備叫出“楮小姐”,說明早就有人吩咐他在等自己。那個人當然不可能會是百裏司宸,一定是大帥。
果然,經理向百裏司羽恭敬道:“楮小姐確實是來查案的,上麵讓我們所有人全力配合。”
在鳳歧城,說上麵指的便是大帥。
百裏司羽還想問什麼,楮知憶已經往前走去。在咖啡館與她的接觸極少,百裏司羽能感受到她是個話極少的人,但今日卻莫名覺得她對自己有種深深地厭惡。
站在冰室入口,隔著長長的台階都能感受到寒氣逼人。楮知憶穿好大氅,緩步往下。不稍時百裏司羽等著人也跟著走了下去。
冰室比樓上儲物間要大,甚至一眼都望不到邊。切割整齊的冰磚被壘得高高的,每一摞冰磚上麵都擺滿了雞鴨魚肉,有整隻的也有切塊放的。
隻是越往深處走食物越少,冰越多,有些冰塊還被雕出了各種各樣的花式,擺在兩側,剔透如玉,栩栩如生。
楮知憶沉默地往前走,借著冰室昏暗的燈光一路仔細地看著走過的每一處。
“你姓楮?”百裏司羽突然出聲問。
“嗯。”楮知憶低低應了一聲,目光卻緊緊地落在牆角某處冰堆上。
“楮知憶?”百裏司羽又問。
“嗯。”楮知憶急步往冰堆處走去。
那是一處被鏟過的碎冰堆,形狀與其他切割整齊的冰塊極不一樣。甚至旁邊還放著一枚精致的鐵杵和小冰鏟,都很小巧,看起來玩具。
楮知憶來到冰堆前蹲下,問身後的經理:“這裏的冰,本來就是這樣的嗎?”
“是。”經理解釋道,“有些菜品會用到冰鎮,這一處的冰不直接放在地上。”指著地上一層隔板道,“這是做餐盤用的榆木板,我們的食物冰堆放在這上麵,會比較衛生。”
因為出於食用的考量,連鑿冰用的鐵杵和冰鏟都是特別打造,為的就是讓客人食用安心,哪怕看到取冰過程也不會影響食欲。
隻是客人要是知道這裏曾經放過死人,隻怕放再精致的器物也改善不了心情。
楮知憶撥開上麵一層碎冰,露出一層凹凸不平的表麵。楮知憶看著圓潤的鏟痕,站起身,看向經理問:“冰室的鑰匙一直由你保管麼?”
“是,由我看管鑰匙,從冰室取菜送到廚房。”
“今早你來過麼?”
“來過。”經理誠實道,“但是隻走到前麵,取了肉菜就走。碎冰要客人點了用冰的菜才臨時過來取。”
楮知憶又問:“是否有菜需要放到這裏冷藏?”
經理肯定地搖頭:“絕對不能,這是隻放食物冰,絕對不能用做冷藏。”
“最後一次取碎冰是什麼時候?”
“昨日。”
“還記得點菜人,點的什麼菜麼?”
經理有些為難:“這個得問餐廳服務生,我隻負責取菜。”
“今日有勞。”楮知憶轉身往外走去。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