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采花賊(2 / 2)

好在楮知月是蠢,但楮知良不蠢,立刻明白楮知妍的意思,臉色十分不愉地看向楮知憶:“知憶,你說說,怎麼回事?”

此時楮知憶生平第一次覺得黃叔保睿智,黃叔保雖然不懂斷案,可是他清楚自己能耐,從不妄下定論,總會虛心請教,一遍遍確認,所以這幾年來麓山少有冤案。

但眼前這位管著鳳歧城學問的教育委員會副主任,卻如此剛愎自用,隻會譴責不求真相,簡直可笑。

楮知憶看向楮正良,眸光清冷,十分有條理地回話:“阿爸,我下午四點十分到顧公館,一直同夫人說話直到父親回家,中間連洗手間都不曾用過。父親回家後至就寢,我都在父親眼皮底下。若要深夜會友,何時通知?”

她的眼神和聲音帶著幹脆的疏遠,透著一股公事公辦的利落。仿佛讓人置身古時的公堂,冷的讓人心中生畏。

楮正良與她對視,仿佛自己是一個斷錯案的昏官,心裏莫名的發虛。今晚之事仔細想想確實大有疑問,但公事周旋夠累回家哪裏還想多做思慮。此時卻讓他不得不要拿出辦公時的專注來應對家中瑣事。

楮知月不明就裏,在一旁冷笑:“那你好好的為什麼要跟二哥哥換房間?還不是想讓人偷走家裏的東西後好自己撇清關係。”

“因為……”

“是我跟大姐姐換的房間。”楮知憶正要解釋,楮知韶突然接口道,“今晚來的是采花賊,不是竊物的小偷。”

楮知韶站了起來,十五歲的少年身板尚未長妥,仰頭看著楮正良,指著自己胸前的紅魚,眼帶著一抹藏不住的絕望:“這是男人弄出來的,那個人,我不曾見過他的臉,更不知道他是誰。父親是要去抓他還是殺了我這個為家裏抹黑的兒子?”

“夠了!”楮正良吼道,頭疼地指著在場的兒女道,“好了,今晚之事,到此為止,誰要敢往外傳一句,我就剪了誰的舌頭。都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楮知妍乖順地應了,若有所思地看向楮知憶,拉了拉還想說話的楮知月先走了。

楮知憶不走,她靜靜地看向楮正良,一字一句地問:“父親不查凶手麼?”

“這事,我自有主意。”楮正良擺擺手,分明不想跟她多談。

楮知憶不再說話,轉身欲走時,楮正良叫住了她:“明天要拜訪大帥,言行慎重些。”

“嗯。”楮知憶沒有回頭,頓足應了一聲便回了房間。

楮知憶靠在牆上靜靜地聽著隔壁傳來杜月蘭低低的哭聲和楮正良的低斥聲,眉尖輕蹙。

她見過罪犯無罪,也不乏弑親者,卻是第一次親眼看見一個人如何被親人涼了心。從吃飯時就可以看到楮知韶對楮正良有多尊重,而楮正良對這個唯一的兒子也格外器重,在晚飯後還單獨說話。

沒想到,楮知韶出事,楮正良第一個想到的竟是楮家的臉麵。

那位“陳家小姐”,必然也與他前途息息相關。

絮絮說了半夜,楮正良夫婦才下樓。

楮知憶聽著腳步聲徹底消失,便翻進了楮知韶的臥室。

燈尚未滅,楮正韶蒼白著臉靠在床上抽著煙。看到楮知憶進來,他有些不自然地掐了煙,捂著嘴猛咳嗽。

分明不是會的人。

楮知憶站在床邊看著他,雙目灼灼:“那人並未得逞,你為何這般。”

“男子屈於人下……”楮知韶頹然垂頭,低聲道,“大姐,我要睡了。”

楮知憶卻不走,道:“胸前的印子是指掐所印,與唇痕雖有些想似,但細看仍可見由兩道紅痕相接,並非唇痕吮就。你並未屈於人下,如此這般不過是因為父親並非真心疼你。心中失落罷了。”

楮知韶低下頭,燈下臉色越發蒼白:“你剛來,什麼都還不知道。父親說我是最像他的人。我今日才知原來這番話,不過是番假話。”

“你喜歡像父親?”

“自然,父親一直是我所崇拜的人,從一名鄉下乞兒成為教育委員會官員,我們學校的牆上都掛著父親的照相,全鳳歧城的學生都以父親為楷模。”

楮知憶看著他眼裏的悲涼,不知該如何接話。外公曾懷疑母親之死與父親有很大的關係,但如今證據不足,她不能斷言。便直接轉到正題:“你想知道今晚的人是誰麼?”

“你知道?”

“嗯!”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