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有人從山中來(1 / 2)

據史書上講,舉凡驚世之人降生之時,必然會伴有不同尋常的異象,譬如:蛟龍盤桓,雲結華蓋,紫氣東來,祥雲照室……姚樹生一直以為自己也是這樣的人,隻是在一次滿懷期冀的詢問換來他老爹的一頓暴打後,姚樹生終於曉得,他隻是一個匆忙來到這個世界迫使他老媽不得不在一棵大樹下生產的普通孩子。除了給他那苦命的老媽帶去比別的婦女更多的痛苦外,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僅就出生而言確乎如此。也正因如此,他老爹很隨緣的給他取名叫樹生。後來這名字被附會成書生,是村支書的玩笑話,不過被他那一輩子在黃土地上刨食的老爹聽到後,眉開眼笑拍著他的腦袋:“書生好啊,咱老姚家是該出個真正的讀書人了!”從此,對姚樹生的讀書上學是遠比別的農村父母上心。

農村娃子想考大學容易嗎?難!這得要看分!姚樹生的分似乎不錯,打走在村裏,左領右舍的誰見了都誇一聲這崽子聰明!學六年,捧回了二十多張獎狀,優秀少先隊員,學習標兵,三好學生等等,貼滿了老姚家堂屋半麵牆。老姚見兒子爭氣,升初時咬咬牙把姚樹生送去了縣城上學。

對於姚樹生而言,老爹把他送到縣城上學,使他的人生軌跡有了根本性的轉變。如果跟發王大胖子一樣就在他們鎮上上那個破中學,姚樹生知道,自己這輩子別想有什麼出息了。

縣城不大,但至少有不少可以看書的地方,學校門口和蓮花山廣場上的舊書攤,板橋路上的新華書店,是姚樹生後來經常去的地方。當四大名著從黑白電視影像變成白紙黑字的故事,當中學指定的學生必讀中外名著一本本的裝進姚樹生的腦海中後,姚樹生也終於明白了,什麼樣的人才叫書生,什麼樣的才是真正的書生!

中學六年,姚樹生橫掃校門口和蓮花山廣場的所有舊書攤,每個月啃著饅頭省下的錢都用來買那些舊書盜版書了,身體日漸消瘦精神卻日漸富足的姚樹生迫切的渴望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縣城終究是太,群山環抱之下沒要姚樹生想要的精彩。

01年的夏,姚樹生拿到了省城師大的錄取通知書,作為東山村頭一號考上一本大學的孩子,姚樹生臨去上學那得到了大半個村子的村民歡送,鞭炮聲從他家門口一直響到村北河的橋頭上。父老鄉親的一聲聲的道賀讓紅光滿麵的姚樹生的老爹臉上像是開了花一樣。到了橋上,姚樹生轉身對送別的父老鄉親一做了個羅圈揖:“各位大爺大娘大叔大嬸,請回吧,俺姚樹生以後出息了肯定不會忘各位鄉親的!”幾十號鄉親盡是一片叫好聲,放羊的憨三在橋頭甩了一記響鞭,喊道:“大學生,在外麵可別讓人欺負了啊!”“三哥,您放心吧,肯定不會丟咱東山村的臉!”姚樹生笑道。隨即轉身踏上去往省城大學的路,開啟了全新的人生旅程。

每一位傳奇在登上曆史舞台的那一刻都會發出一聲振聾發聵的呐喊,而這一聲呐喊往往會成為時代的強音。但是師大筆耕文學社的中興之主常琳後來回憶起姚樹生第一次出現在師大眾人麵前時的那一聲呐喊,總是忍不住捂臉哀歎:“太D丟人了!”

當姚樹生拖著笨重的行李箱艱難的擠下火車,又跟隨人潮走下站台,穿過長長的出站走廊,終於站在了省城的火車站廣場上,麵對不遠處陌生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姚樹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大喊一聲:“勞資終於從山裏爬出來了!”一瞬間引得無數行人側目。而剛好路過姚樹生身邊的一位都市白領麗人冷不丁的被嚇了一跳,轉身打量了一眼他後,滿臉鄙夷的罵了一句:“神經病!”離開前又嘟囔了一句:“哪裏來的土包子?!”可姚樹生麵對萬眾矚目和美女的鄙視沒有絲毫的臉紅,隻是暗暗的對美女離去的背影豎了個中指,心裏腹誹道:“長得這麼好看一定是人工的!”

腹誹過後,姚樹生隨意整理了下在火車上被擠得有點發皺的新衣服,便邁步向廣場角落的師大新生接待點走去。一邊走一邊盯著那麵迎風招展的紅旗嘀咕:“學校的這校旗弄的也忒大了點,得浪費多少紅領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