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臉上先前消失的惱怒瞬間湧出,屢次服軟無效,他一下子惱怒得撐著桌子站了起來。額角的青筋,隨著他的話聲一震一震地跳動著。“衛謐,你是不是以為朕就一定非你不可。你別忘了朕是子,除了你朕何曾還像誰這樣低過頭?你別得寸進尺,任性個沒完。”
惠妃十分溫順的彎下脖子,態度謙卑眼睛裏卻閃過一絲嘲諷。“臣妾從不敢有如此妄想,臣日日夜夜盼著的無外乎兩道聖旨。賜臣妾死或者放臣妾離宮。後者太過膽大妄為,臣妾不敢奢望,倒是前者臣妾已經等了好多年了。”
“你就這麼恨朕?”皇帝原以為今會迎來一個轉折點,不料對麵的人卻依然是這副冷硬的樣子。他回想起十三年來對麵人的冷臉,一時間也不知道心灰意冷多一點,還是由怒生怨多一點。“朕已經在盡力彌補了,你還要怎麼樣。她的孩子已經被冊封王世子,鎮南王府再多的妻妾子女,也不會妨礙他的前程富貴。朕甚至為了他,駁回了鎮南王請封顧瑾為郡王的旨意。軒兒要沈家的長女為妻,朕順勢就允了他們用次女代嫁的想法。你以為朕能看重沈家到這個地步,還不是想著朕百年之後,軒兒能看在太子妃的麵上看顧王世子一些。”
惠妃眼圈一紅,苦心壓抑的平靜被打破,她用力咬了咬牙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啊,皇上何等的思慮周全。臣妾豈敢恨陛下,臣妾隻恨當年自己愚蠢,分不清人心好壞,讓自己最好的姐妹枉死在臣妾的家人手裏。”她到這閉目喘息了一陣子,臉上的神色一片灰白。“臣妾更恨,自己十月懷胎出來的孩子,不去遠離那個漩渦,反而又主動為了他的父親跳進去。”
皇帝見惠妃去以手遮麵撇過頭,心頭頓時巨顫。年輕時候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回他的心裏,冷硬的心腸也不由有一瞬間的柔軟,他往前一步就要去扶著惠妃的肩膀,“你別難過,大不了朕再下一道旨意。將鎮南王府餘下庶子庶女的請封遴選,全部交給王世子處理。。”
“臣妾謝陛下憐惜。”惠妃順勢福身下去,一滴清淚跟著落在了皎然如玉的手背上。
她的聲音雖然依舊清冷,麵容也並沒有因此露出多餘的表情。但因為淚眼微垂、梨花帶雨,所以帝王剛剛柔軟下去的心跟著變得更加柔軟了些。他收回剛剛伸出去的手,轉而去倒了一杯熱茶遞過給惠妃。“你不用急,朕跟你保證。隻要王世子老實替朕守著南域,三代之內燕京絕不向鎮南王府發難。”
惠妃這才隱隱約約露出了些笑意,柔聲又婉轉道:“姐姐地下之靈聞聽此事,想必也一定會對陛下感恩涕零。”
呼嘯的北風從殿外刮進來,吹起桌上的書頁。嘩啦啦地響聲中,皇帝想起了那個絕美又活潑的女孩子,身體不由地打了個寒顫。手中的茶盞,因為微微的顫抖而發出哢哢哢的聲音。
而在他沒來得及注意到的地方,惠妃露出了冷漠而充滿恨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