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不假思索道:“是的,父皇。”
“哦”裴昭元打了個哈欠,懶散道:“把你在民間所見所聞講給父皇聽聽。”
裴俞漫不經心道:“兒臣所聞所見不值一提,但父皇要聽,兒臣惟命是從。隻不過是一股股難民湧進來,馬上又被督察院護城營的長矛逼得一股股退回去,這個現場非常有趣,使兒臣想到那潮水……”
他稍稍停了一下,接著道:“兒臣看到,啟城富裕的街區隔壁竟是難以置信的貧民窟,破爛低矮的房子,陰暗潮濕的房間,無家可歸的人堆在簷下,睡在雪水裏,聽到他們被寒氣入侵關節而疼得哀嚎打滾,看到他們在鬧市區為了一個發黴饅頭大打出手。而竟是一個女孩用她所剩不多的銅板放在那些破碗裏,這一切貴族們坐在豪華馬車裏冷眼旁觀,甚至嫌擋路了,馬蹄直接踩過去。父皇,北方五十六個州麵臨雪災,白林關外的雪國軍隊一旦在這個時候衝破邊境線,後果將不堪設想。一切一切的問題都明了我們國家病了,這個救命郎中就是父皇您啊。”
裴俞明亮的眼睛看著他父親,這個國家最高決策者,一刻不移。
在他眼裏父親的臉色那麼難看,不知從聽到哪句話開始,那雙眼睛忽然不再渾濁,好似兩把寒光閃閃的利刃,直射穿心髒絞死靈魂,強大的氣場排山倒海碾過來,壓著胸口喘不過氣,裴俞抵不過那霸道的氣勢,“撲通”跪下來,連他自己都驚訝。
時間仿佛過去一個世紀。
裴昭元破啞而冷酷的聲音傳徹大殿:“胡,我大周王氣強盛,佑地護,眾神拱衛,豈有生病之理?皇兒,如果沒有太子這層外衣,你以為你在跟誰話?越發沒規矩了,看來給你請來的太傅不中用,來人,把那老匹夫一家老拉去砍了!”眼泛紅光,殺氣畢現。
禁軍蕭少臣應聲入門,領命而去。
裴俞拔地輕身斜掠,擋住蕭少臣去路,重又跪下來:“你承認我的都是實話,所以惱羞成怒,把這筆賬算到太傅頭上,因為我是你唯一的兒子,對嗎父皇?”自嘲一笑:“多虧了是你兒子,否則死的將是我,哈哈哈。”
“皇兒,你……”
“皇上,吃藥時間到了,吃藥之前不可動怒,否則那怒氣侵壞丹藥,那就不靈了。”一直靜默不語的國師張去陽忽然道。
皇帝驀地像一個吹脹的氣球癟下去,提線木偶一樣乖乖的哦了一聲,念叨著吃丹藥,完全忘記裴俞的存在。
張去陽趁機道:“皇上萬不可錯殺楊太傅啊,楊太傅乃當朝有名的有識之士,律己嚴子地可鑒,太子爺年輕氣盛難免有陽奉陰違之嫌,您要是殺了聖人,乃所不能容忍,不得羽化飛仙。”著使勁朝裴俞擠眉弄眼。
皇帝嚇得連連擺手,馬上改口不殺了不殺了,直嚷嚷裴俞快點滾出去。
裴俞心頭大震,這個妖道竟能把父皇哄得團團轉,他日他要皇位父皇是不是要拱手相讓?
他又為什麼好心幫自己話?是了,拉攏人心,把太子變作自己人,父子倆都入了張開的麻袋口,拉緊繩頭,那麼君主之位猶如探囊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