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殤眼底閃過一抹狠戾,隨後便是一種心痛的溫柔。
韋皓沒有看到,他冷哼一聲,將桌子一拍,怒道:“暫時沒有發現是什麼意思?朕要的是他們完全沒有離開!你不明白嗎?!”
那樣的男子,擁有謫仙一般的神韻氣質,無論是智計還是手腕,必將是他的心腹大患。
一旦漏網,將永無寧日!
月冷殤將唇抿緊,腦袋紮得更低。
皇上要的是什麼,他很清楚,可是,他沒有立場去回半個字。
“沒用的東西,滾!”
韋皓的怒火更甚,一腳踢翻了旁側的黃金衣架,呼哧呼哧的大口喘著氣。
這個時候,他多麼希望有自己可以信得過的人,來陪自己大聲縱罵,喝斥,哪怕是吵一架,都好。可怕,他這個位置,從來都是高高在上,清冷孤寡。
看似尊貴,實質卻是天底下最寂寞的人。
月冷殤行了一禮,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隻剩韋皓一人,氣喘呼哧的跌坐在描繪著栩栩如生的金龍軟塌之上,天子的威嚴,看起來倒是更提升了幾分,可借著昏黃的燭火,細看他的眉眼,卻是掩不住的疲態。
一夜之間,便是風雲突變。
他最深愛的女人,要拉著他一起上窮碧落下黃泉,他並非是親生子,但從來是一視同仁的兒子,與他反目成仇。最讓他感覺坐立難安的是,那個一向病病怏怏,身中蠱毒的風沁,居然膽大包天到私自下雲樓,逃出宮去!
他,難道不怕毒發身亡麼!?
韋皓眼中閃過一抹戾氣,“藍一!”
門開處,藍一應聲而進:“皇上。”
韋皓召他過去,低低的道:“有件事,你去幫朕辦一下……”
低低的吩咐完,藍一頓時激動:“皇上,您這是要一舉殲滅嗎?”
韋皓沉沉點頭:“引蛇出洞,合而圍之!既然這個人無法被朕所掌控,那麼,朕寧願殺了他!”
這一場城門失火的戲碼,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婉溪從暗處轉出,深深凝著眉眼看著那一輛起火的牛車,正在橫衝直撞。各路官兵躲避不及,血肉模飛,連帶一些在城門邊休息的乞丐都遭了池魚之殃,而呼哭不斷。
她心下惻然。
那些城門官,何其無辜?
可是,為了活命,她不得不如此!
“走吧!”
風沁清涼的聲音,在這盛夏的夜裏,格外暖人心。
婉溪吸一口氣,抹了把剛剛溢出眼眶的淚意,道:“走!”
轉過身,踏著斑駁的滿地火色隱入黑暗。
風沁看一眼沈浪,兩人齊齊歎氣。
誰知道,隻是一把火而已,隻為轉移視線啊,怎麼就牽連了這麼多無辜的人?
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
鬧市中的民房,幹淨的床鋪,明亮的幾案,跟皇宮相比,是天差地別,可對於正在逃離這裏的三人來說,無疑是天堂了。
這樣的床鋪,這樣的環境,已經很美了。
“溪,吃些東西。等天亮之後,我們再想辦法出去。”
風沁推門進來,手裏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粥,簡單,卻很溫馨。
婉溪搖搖頭:“我吃不下。”
一想到那些無辜慘死的人,她這心裏,就過不去。
風沁見她如此,也沒有再堅持,而是將碗放下,道:“溪,我們都是無心之失。你不必太在意的。”
隻不過是為了轉移一下注意力,分散一下視線,讓韋皓的人不要追得他們太緊,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這一次城門失火,死的人,很多。
沈浪挑簾進來,“是啊!風沁說得對。天龍皇帝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如果今天晚上我們不這樣做的話,那很可能,他的追兵已經搜來了……”
他微微眯起的眼睛,狹長如狐,正與婉溪看來的目光悄然對上,兩人各自一愣,難得的誰也沒有再吵嘴。
婉溪眼裏有著淚花,“沈浪,你說……我會不會遭報應?”
可憐兮兮的樣子,像極了一隻犯了錯的,被家人拋棄的流浪狗。
她突然就明白了沈浪的殺人,是因為想要更好的保護他們自己。
那麼,她又有什麼立場,來怨恨一個根本想要好好保護自己的男人呢?
在這一刻,她完全的釋然了,可是她說不出來道歉的話,她隻好就這樣傻乎乎的,裝傻充愣的問著他,她會不會遭報應?
如果他心裏還有她,還心疼她的話,他會原諒她的,對嗎?
沈浪心頭一軟,完全懂她的意思:“傻丫頭,如果要遭報應,也是那個該死的皇帝遭報應!”
是他逼得他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他又怎麼可能會去怪她呢?
他疼她還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