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裏的純粹正一點點流逝,像流沙一樣,每消失一點就空曠一片,讓她不由得想到了機械的木偶人。
正走著神,對方公司的一個小領導過來敬酒,趁倒酒的空隙摸了一把沈長清的手,眼神和沈長清相遇,帶著一絲諂笑,他的眼窩深深陷進鬆弛的皮膚裏,眼底的私欲卻顯而易見。
“謝謝王哥。”沈長清高聲道謝,錯開了他的眼。她知道對方心裏一定在罵自己不知好歹了,掛上標誌性的笑容,幹了杯中的酒。
給一個助理發了短信讓他接一下自己,告又訴黃珊珊飯局馬上要結束了,讓她路上小心點。
等大家說著客套的結束語拿起外套準備結束的時候,沈長清稱王哥的人又走到她這邊,一個勁的邀請沈長清做自己的車回去,言語推搡中也動起了手,拉手拽胳膊的。
黃珊珊上班以來頭一次經曆這種場麵,整個包間裏全是王哥高亢的聲音和沈長清稍弱一點的拒絕聲,其他的人包括對方的高管都看好戲似的看著,沒有任何阻攔王哥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覺得自己這邊兩個弱女子勢單力薄的,一旦發生什麼,這讓她們怎麼辦。她的兩隻手握著手機,不知道向誰求助,怎麼求助。手竟微微顫抖起來。
沈長清投個她一個放心的眼神,亮晶晶的眼皮垂下去又緩緩抬起來,一隻手搭上另一條胳膊上的手,“王哥,我得謝謝您的好意,要送也是我送你們,這樣,您在這接著吃,等我先把李總送回去再來接您?”手上不著痕跡的一用力,胳膊上的肥手從光潔平整的西服麵料上滑落。
王哥臉上堆積的肥肉抽了抽,訕訕的收回手,被提到的李總也尷尬的咳了咳,她一語雙關,提醒了王哥注意自己的身份,在他之上還有個官兒呢,有使真正的領導不得不出麵為她解圍。
“那個小王啊,人家沈總肯定有護花使者送,咱們就別摻和了,沈總啊,那咱們就再見了。”
黃珊珊率先鬆了一口氣,握著手機的手指也鬆了鬆。
把驚魂未定的小秘書也送上了車,沈長清後腳又邁進了九點,走了幾步加快了速度,衝進最近的洗手間,蹲在馬桶旁就大吐特吐起來。
吃的酒菜全吐了出來,眼角難受的擠出淚來,粘在睫毛上,擋住了視線。沈長清虛脫的喘著氣,摸著牆一步步走出來。肚子空了,又傳來一陣陣絞痛。粗魯的揉了幾下,衝著鏡子看自己的狼狽樣。
好像今年,這樣的自己出現的次數特別多。
沈長清垂下頭,任由頭發擋住臉頰觸到白瓷流理台,腹痛還在張揚叫囂,抗議著沈長清的坐視不理。一種對自己的愧疚油然而生,從下定決心不結婚開始她就承諾讓自己把自己照顧好,可現在,她的身體屢次出故障,卻隻能挺著忍著假裝沒問題。
等等吧,等結束了伊春的事,就逃離這些煩惱,好好的養養身體。
順便……好好忘了他……
一路上助理從後視鏡看了她好幾回,終於忍不住開口:“沈副總,您沒事吧,怎麼覺得你這麼痛苦。”
沈長清啊了一聲,迅速抽回捂著肚子的手,“沒事,吃撐了。”
“沈副總肯定經常有這樣的飯局吧,真好,天天下館子。”
“是,天天山珍海味不重樣的。”
司機嘴角帶著未散的笑容,沒再搭腔了,心裏還想著這當領導就是好,自己這種小白領平時連下頓館子都得好好斟酌一番。
這個世界形形色色的人,注定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色彩,有各自不同的奢求。就像沈長清想要時間,而司機助理想要錢,沈長清能理解他們這種收入的人一塊錢掰成兩半花的境況,可他卻未必理解沈長清每日大把大把的疲憊和心酸。
洗完澡後又顯示了顏謹的未接電話,今天已經是第三個了,沈長清不肯接,她知道等著自己的是什麼,她隻是自欺欺人,想著自己隻要沒聽見他那句話他們就還不會分開。
這就這麼緊追著不放嗎,連個好夢都不留給她了?
一股煩悶壓的她想吼出聲來,想關了手機眼不見心不煩,剛伸過手去手機又震動了,沈長清反射性的頭皮發麻,嚇得縮了縮手,湊過去一看,確定不是國際電話才接了。
兩分鍾後,沈長清把睡袍往兩側扯了扯,露出大片的肌膚。點了一根煙,猛吸兩口,夾在指間,煙灰一層層的剝落。
把煙頭直接丟進水杯裏,起身大跨步去換了衣服,龍卷風一樣把要用的東西掃進一個大的手提袋裏,開門,鎖門。
這個杜佳明,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