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芽做出了自己的決定,她放棄了身邊所有的人。
她要孤身一人,深入龍潭虎穴。
因為對手太過強大,完全比她預想的要強大的強大的多。
雖然沒有小看過南陵國主梵箬籬,但是隻有真正到了自己對手的麵前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對手是何許人。
孤身一人,孑然一身。
南陵的風真的很溫婉,輕綿若素,一點都不像北央的風,隨便吹起來一簇,就能把人的臉上割開一道口子。
她知道梵箬籬喜歡聽蕭聲,那種孤單的,綿長的,澀澀的,無比悲涼的聲音,所以就認真的學習了起來,每日練習,嘴唇內側起了泡泡,熱食不能吃一吃就火辣辣的疼,所以就改吃涼的,所有的飯菜必須放涼了才吃。
時間一久,腸胃就疼了起來,好幾次夜晚疼的冷汗直流,於是起身準備給自己倒一口茶,結果茶水冰涼喝下去更疼了幾分。
但白天醒來的時候,依然濃妝相抹,分不清是人是鬼。
小丫頭見著主子身體愈發的如枯葉般消瘦,偷偷摸摸做了北央風味的食物端去給主子嚐鮮。卻被徑直打了出來。
“掌院姑姑!”國後厲聲喊了起來。
正在忙著布置下人們工作的掌院姑姑不滿的走了過來,瞪著這位即不得寵愛,由不得壓力的國後,雖然國主不排斥國後,但也沒有特別的表示,連以往那些侍寢的侍衛們當中都能分出來國主更偏袒誰,可是在這國後身上沒見著半分的偏疼。
“這小丫頭偷了廚房的食材做了自己的東西吃,你怎麼管教的?”
掌院姑姑眼睛都瞪出來了。
怎麼就成了自己一個姑姑來管教?丫頭分明是國後陪嫁來的丫頭,哪輪得到管教呀。
小丫頭趕緊伏地認錯,國後卻徑直扔了出去,“就交給姑姑了。”
姑姑帶著一幹丫頭麵麵相覷,背後悄悄的說著,“看到沒有?這就是你們認錯了主子的下場。以為作陪嫁丫頭有多了不起,跟著主子從北央風光嫁過來。結果主子不得勁,丫頭也跟著遭殃。這死了一個不算,還有一個也是活受罪。”
小丫頭被姑姑管教自然不能繼續伺候在國後的屋子裏。
新送去的南陵丫頭天天被國後嫌棄,委屈的哭哭啼啼。姑姑也就懶得伺候國後了,您大小姐的有要什麼的自己來取吧,我們伺候不起。
那之後西芽便是什麼都需要自己做。
自己起身更衣、打水、洗臉,自己去了後廚找些吃的,反正她吃的也都是冷的,無所謂。
不過每夜的蕭聲倒是從未斷過,而且有耳朵會聽的人都發現蕭聲愈發的悲涼,淒楚、凝蒼的令人蕭然淚下。
有時候明明大夥兒高高興興,回到自家臥榻上躺下,一聽蕭聲,莫名的就跟著哭了起來。
哭的最慘的就是國後院子裏的掌院姑姑。
掌院姑姑身世也是不好,南陵國滅國的時候家人都走散了,父母兄弟都逃出了南陵,那個時候大家都以為南陵完蛋了,再也不可能複國了,以後窮途末路的賊寇頗多,百姓無以為生。
隻有掌院姑姑一人被留了下來看家,父母都說以後還會回來的,但他們走了後姑姑才意識到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
結果就真的沒有回來,也不知去了哪裏。南陵複國後,她把家裏偌大的宅院租給了別人,自己就打包進了國府當下人,在國府當一輩子下人也挺好的,吃穿不愁,人還熱鬧。
因此國主才會有那樣的責罰,凡是犯了錯的人統統都遣離出去。
許多人都是沒有地方去一輩子留在國府的。有些雖然有家人,卻沒有地方住。
姑姑在被窩裏哭的竊竊的,於是就走出來看看,心想能將蕭聲吹奏如此撕心裂肺的國後想必心裏一定很難過吧。
可是推開門見到國後的時候,姑姑都以為自己魔怔了。
國後哪裏有難過的樣子。
她穿著入睡時候的薄衣,畫著妖豔的妝,殷紅的嘴唇如同鬼魅般在昏暗的燭火下閃閃爍爍。
姑姑嚇得一不小心就噗通摔在了地上,腳腕處生疼生疼還以為自己被鬼抓了,結果起身一看不過是一口凳子。
她將凳子放好,國後還坐在自己梳妝台前不長不短的吹奏著,中間仿佛完全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喘氣一樣。
看著國後的背影,姑姑幾乎忍不住想走上去推她一下,不知道是活著還是死的。
可是在動,總不能是鬼吧……
都說一無所有的女人最淒涼。
國府中對國後的輿論漸漸的變了。
風言風語的中心早晚都是國主的。
梵箬籬也不知真的想見了,還是迫於國府上下的言論,離了書房就往國後院子走來。
白天的時候她到不是經常吹,偶爾還出門散散步。
不過她的那間屋子哦,是真的冷,一走進去就寒氣森森的,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打掃的丫頭們都說南陵不該有那樣冷的屋子,況且還沒到了天寒的時候。
梵箬籬走進來的時候西芽正在喝茶,冰冷的茶水,茶葉漂浮在上麵,帶著原本的卷曲。
“該不是用冷水泡的吧?”
“喝不了滾燙的水。”
“聽人說,國後最近吃的很少?”
“我也不出去打仗,我也不需要幹活,不過就是呆在屋子裏,何必要吃那麼多?”
這話怨怨戚戚的,說的都是實情,可是聽著總硌得慌。
“國後是覺得在國府裏悶了?”
“不悶。每日都能吹簫奏樂,歡騰的呢。”
她說著竟然還笑了,說的時候嘴角一揚眼角一彎,倒是有幾分剛剛來南陵時候的活潑。
可是梵箬籬對上她的目光,不由得倒吸一口氣,她的眼神都是失焦的,沒有一絲光澤,看去像是看不見的,可是放在眼前的東西卻看得清清楚楚。
梵箬籬其實叫了掌院姑姑去問過,國後最近怎麼樣。姑姑說了一句:看起來有些害怕……
聽著的時候沒明白,什麼叫有些害怕?是她害怕什麼,還是別人害怕她什麼。
現在親眼看到了,總算是明白了姑姑的意思,是明明好端端的一個人,可是卻叫人看見了莫名的不安、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