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菲利普·摩根報出的收購價，蘇秦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從對方的出價當中讀出了許多隱含信息。
從1982年底聖誕節過後，長期被劣質遊戲欺騙的玩家，日積月累的不滿終於徹底爆發出來，雅達利公司在短短幾個月時間裏由盛轉衰，裁掉近兩千名員工依然無法挽救公司的頹敗，賬麵業績虧損嚴重，乃至母公司華納兄弟通訊都不願意再為其投入資金。
如此艱難的情況下對方居然還能拿出2500萬，這就非常耐人尋味了，他們到底哪來的錢？
找朋友借錢？菲利普·摩根這個落敗公司的董事長，好像並沒有足以借到2500萬巨款的麵子。
公司賬麵餘款？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已經賠出去四五億的雅達利怎麼可能還壓著兩千萬不撒手，消費者的怒火早已燃盡了雅達利血管裏的最後一滴血液。
銀行貸款？這也不太可能，若是在雅達利最輝煌的時期，隻要他們想借錢就有無數銀行主動造訪，但現在雅達利猶如瘟神附體，任何金融機構都對其敬而遠之，生怕被民眾當成資助雅達利危害青少年的幕後黑手。
有錢的投資人？想想似乎沒有傻到這種程度，注定賠本的賣買即便是全憑感覺買股票的人都不願意接手，更何況是那些以營利為首要目標的投資人了。
正如大偵探福爾摩斯的那句名言：當你把一切不可能的結論都排除之後，那剩下的不管多麼離奇也必然是事實。
所有可能獲得資金的外部渠道都被排除，那麼唯獨就剩下走內部渠道了。
雖然覺得有些離奇不可思議，華納兄弟不都已經盤算著賣掉雅達利了麼，又怎麼會願意出錢再給它續命，這明顯是不合邏輯的，但是當所有可能都被排除後，也就隻有這一種來錢的渠道了。
想到這裏蘇秦目光熠熠地望著麵前的中年男人：“摩根先生，能告訴我這筆錢是上麵哪位董事支持你的嗎？”
菲利普·摩根根本沒料到蘇秦會猜到這個，失聲驚呼道：“你怎麼知道的！”
對方下意識的反應完全坐實了蘇秦的猜測，他微微一笑道：“果然是華納通訊內部的爭鬥，摩根先生，事到如今你還想在我麵前掩飾嗎？”
菲利普·摩根猶豫片刻，頹然地點點頭：“好吧，我真沒想到你竟然連這個也知道，確實是母公司內部出了問題……”
聽對方從頭到尾講完，蘇秦才知道原來當年雅達利被閃電出售內幕，沒想到這裏麵竟然還牽扯到華納通訊兩位高層之間的權利鬥爭，現任董事會主席正是借著當年收購雅達利成功上位，而以前被踢下去的那位一直在蟄伏待機，時刻想要找機會奪回屬於自己的位置。
如果雅達利始終保持優良業績或者說隻要不賠本，被踢開的那位想要再回到董事會主席的位置，幾乎是沒有可能的，然而誰也沒想到會爆發出遊戲行業大崩潰，雅達利差點連底褲都賠進去，這下算是給了他機會，立刻聯合其他董事齊齊試壓，逼迫現任董事會主席親手將雅達利賣掉。
一旦雅達利公司被賣掉，即意味著現任董事會主席當初上位的資本沒有了。
結合他任期內雅達利公司出現巨額嚴重，導致母公司華納兄弟通訊的利潤大幅跌落，盡管華納兄弟通訊也隻是華納兄弟旗下的子公司，但反映到股票市場也會引發連鎖效應，華納兄弟市值瞬間蒸發好幾個點，出現這種事情必然有人要承擔責任，菲利普·摩根雖然是雅達利公司的董事長，但這鍋太過沉重他肯定是背不起的，再往上走就是當初推薦菲利普·摩根的董事會主席了。
環環相扣的籌劃，隻要撬動了最下麵那塊磚石將雅達利賣出去，一切宏偉建築都會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