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城,今晚遇到的這位年輕客人,總能讓她莫名地心安。
窗外夜色更深,林暖聽著時鍾的滴答聲,終於耐不住等待多時的焦躁。
隻不過去不遠處買盒避孕藥,已經兩個小時,怎麼還不見蘇城人影?
為了不付嫖資,為了掩自己做下的肮髒事,總會有些嫖客找個借口出去一趟便一去不回。這種事林暖不是沒有遇到過。可蘇城……她潛意識裏總覺得他和那些嫖客們不一樣的……
林暖突然嗤笑出聲。
呸。
識人不清這種蠢事,她又不是沒有幹過。高中剛畢業就曾經幹過徹徹底底。
她簡單收拾了一番,就出門順著藥店的方向沿著馬路張望,企圖找到蘇城身影。就在離藥店隻剩一個街口時,林暖終於看到了他。
蘇城低垂著頭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馬路邊,借著路燈明亮的光線,更將他他側臉上斑駁的血跡襯得觸目驚心。
林暖腦子裏空白了一瞬,不顧自己穿的緊身裙就費力一路小跑過去,連高跟鞋崴了一下都顧不上了。
“蘇城,蘇城!”林暖撲到蘇城身邊,抓住他的手臂連問道,“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蘇城側臉的鮮血從額頭一路延伸到下巴,他也不擦,隻一味發呆。聽到林暖如此焦急的詢問,抬起眼眸,迷茫地問了一句:“你是誰?”
這一句頓時砸得林暖渾身僵硬。
她再三確認蘇城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後,放緩了聲調對他溫柔道:“你叫蘇城,我是林暖,是你的朋友。你先坐在這裏等我,乖乖的啊。”
見蘇城遲鈍地點了點頭,林暖張望一番,就跑去詢問一個正在關店鋪門的男人:“請問一下,你知道那邊坐著的人出了什麼事嗎?是不是車禍?”
那個老板模樣的男人一邊給店門上鎖一邊道:“可不是,那車撞了人就跑了,幸好人沒大事,在地上躺了一會就自個兒晃晃悠悠爬起來了。”一邊說著,一邊朝蘇城望了一眼:“怎麼著,這是還沒緩過神來啊……”
老板尚在念叨“現在開車的人全都沒一點責任心”“什麼人哪”,原本呆坐的蘇城跌跌撞撞跑過來,從林暖背後一把抱住她。
林暖乍一下被他抱了滿懷,驚道:“蘇城,你幹什麼?怎麼了?”
她想掙開蘇城,卻無論如何推不開他。
蘇城的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含混不清地說:“疼……”
“疼?疼我送你上醫院……不不不,我去叫救護車!”
誰知蘇城聞言抱得更緊,提高聲音拒絕道:“不!”
“那怎麼行?”
“我不!”
如此反複幾次,麵對神誌不清的蘇城擲地有聲的拒絕,一股無力感油然升起,直叫林暖沒了脾氣。
她煩躁道:“那你想幹什麼!”
這次蘇城倒不再是千篇一律地重複“我不”了,他說的是:回家。
蘇城軟軟靠在林暖身上,柔軟的發梢掃著林暖的側臉。
“送你回家嗎?你家住在哪?”
然而林暖的追問並沒有結果。
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人,還能指望他記得家裏地址嗎?
失去了記憶的蘇城格外乖順,在林暖攙著他時緊緊拉著她的手,像個迷路的孩子。
林暖深感無奈。蘇城不知道是不是撞壞了腦子,一直粘著林暖不放,隻要林暖說要送他去其他地方必定換來他鏗鏘有力的拒絕,並賴在原地不走以示抗議。三更半夜,她總不能把他扔在路邊,隻能溫言軟語地哄他跟自己回家。
誰知蘇城一聽,便歡歡喜喜跟著她走了。真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假傻!
正在林暖腹誹時,轉到下一個街口,突然聽到一陣嘈亂聲。
此時已近淩晨,街上行人車輛寥寥,盡管這裏有條平日魚龍混雜的小胡同,也不至於這樣亂啊。
林暖駐足仔細聽了一陣,臉色一變,拉著蘇城便快速說:“快跑!“
那陣嘈亂裏,不僅有喝罵聲,還有金屬物械的碰撞聲!
聚眾鬥毆!
林暖一心要趕緊離開這個是非地免得殃及池魚,誰知跑了兩步,蘇城身形一晃便摔倒在地上。
林暖慌忙扶住他,見蘇城神情吃痛,一撩開蘇城的褲腿便是一個大口子,大概是出車禍時劃到了腳踝,血都凝固在了褲腿上,隻是因為蘇城穿的恰好是黑色褲子才沒被林暖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