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院落,很是沁心。
青竹旁,建了一座涼亭,少年一身白色底衣,坐在亭內的石凳上悠悠品茶。
十八歲的少年眉眼清融,溫和從容,臉上沒有半分病態,隻眉間略有疲憊,卻也掩不去眼中的柔軟神色。衣袂飄飄,茶香縈繞,竟生出幾分道骨仙風,正是祁元懿的大表哥,國公府的少年公子——謝臻。
“表哥。”祁元懿看著謝臻,微微一笑,仿若清風拂柳,讓人覺得親切。
謝臻看著自家的表妹,似乎有什麼地方與從前不太一樣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大胤第一公子,溫潤如玉,風采翩翩。
“表妹醒了,昏睡兩日了,叫人擔心,好在終是醒了。”謝臻在祁元懿走上涼亭石階時伸手扶住了她的衣袖,尊重又不失親近。
祁元懿知道,謝臻是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再如何親若兄妹,他們也是表親,因為是在意的親人,所以更加謹慎。
“廚房裏溫了燕窩,回頭就送你院裏,可有哪裏不舒服嗎?”
祁元懿看著謝臻關心的麵容,心裏很溫暖,這才是她的家人,“無妨,我並沒有哪裏不舒服,倒是表哥,風寒好了嗎?”
謝臻擺擺手,又為祁元懿倒了一杯熱茶,道,“我沒事,我好歹堂堂七尺男兒,能有什麼事!”
“那便好。”祁元懿接過茶盞,抿了一口,似乎是想起什麼事,遂又問,“表哥見過那位姬姐了嗎?”
姬姐?
謝臻一愣,才想起來,“姬月?姬姨娘的那位侄姐?見過,她剛進府時就見過了,怎麼?”
果然!
“我覺得有些無聊,就讓姬姐沒事過府陪我。”祁元懿話語中指的是將軍府。
謝臻挑了眉梢,帶了幾分笑幾分嚴肅,“你還在怨將軍?”
父親定遠將軍的麵孔一閃而過,竟是恍若隔世。幼年的疼愛憐惜,少年的愧疚無奈縱容,還有自己最後一次看見父親時父親斑白的鬢發……
“不怨了。”
祁元懿心裏泛起絲絲的疼,鼻子泛酸,卻又硬生生壓製下去。
“想通了?”謝臻欣然一笑,“其實你也無需怨恨,你隻瞧這些年姑父對那對母女的態度,就知道,姑父絕不是會隨意納妾的人,必然是有苦衷緣由。”
這話前生許多人對她過,可是她卻隻以為他們是為背叛母親的父親開脫,如今想來,卻是自己太過於武斷了。
“我知道。”祁元懿幾乎就要哽咽,立時吞了一口茶水。
謝臻摸出一隻盒子,水木雕刻,打開裏頭是一支紅玉簪子。
“阿縈長大了。”謝臻緩緩道,“這是哥哥給妹妹的禮物,不許不收!”
祁元懿看著那珍貴的紅玉簪子,“好呀!那我是斷然不會客氣的!”著,便戴上了。
亭外的光照在紅玉簪上,襯得少女明豔動人。
謝臻看著妹妹的麵容,也笑得溫柔,心裏卻已經在猜測到底自家表妹為什麼突然間就變了個模樣似的。
涼亭裏,茶盞剔透,芳香縈繞,少年的眉目溫和關切,少女的目光縹緲怔怔。
正是年少,誰又知道,世事無常,往往猝然間就翻地覆;山河長久,誰又明白,物是人非,總是一晃數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