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三十年,臘月。
地平線上一抹火紅正在左右搖晃著,上方的空氣因為熱量而扭曲了視線。他知道,這不是太陽發出的光,這是他的村子燃起了大火。
“哇啊——哇啊——”
“啊別哭別哭,我在,我在,堯軒在這。”他懷中繈褓裏的嬰兒哇哇大叫著,風雪刮過他的臉頰,宛如刀割。他拉開自己的衣襟,把嬰兒放進去抱著,左手托著嬰兒右手把她的頭摁在胸前。“這樣就不疼了別哭別哭”
但是嬰兒還是哭個不停,好像是餓了,所以他無論怎樣都無法滿足這個可憐的娃娃。
“啊委屈你了。”他勉勉強強地笑著,笑的很難看,“是不是你也在為村子裏的人感到悲傷啊?”
嬰兒的哭聲漸漸了下去,好像是在回應他的問題。他顫著手,去探嬰兒的鼻息。
別走,別走,我就隻剩你一個親人了。
當他摸到了那微弱的鼻息時,他緊繃的心緩了下去。他再抬起頭,看著燃著大火的方向。那大火像一頭吃不飽的野獸,吞噬了村民們的慘叫聲,吞噬了他生活多年的村子。地平線也慢慢紅了起來,好像是被那頭野獸吐出的鮮血染紅了似的。
他最後望了一眼這個即將消逝的村子,然後轉過身離開了。風雪很快便掩蓋了他的腳印,也漸漸地把他的身影藏在一片白色之中。
公元014年,八月某日傍晚,日本大阪。
“青啊,咱兩就這樣看著這三個人吃吃喝喝?我看這附近也沒什麼危險啊”
穆青漣回過神來,輕輕的甩了甩頭。雖然他知道這樣不經意的出神會影響到任務,但是他也沒辦法遏製住這種不知從何時開始的毛病。
“他們明一早就有飛機。等他們回國,你想在這裏幹什麼就幹什麼。”穆青漣完,就取出耳朵裏的微型無線耳機,捏了捏眼角。與其他這些沒睡好,還不如就直接他根本沒睡。他的搭檔,卡宴·若斯特太會賴皮了,每晚上交接崗位的時候,卡宴就會一直賴著不想上崗。有些時候卡宴會一反常態地“青青,我來交接了。”但是還不等穆青漣睡著,卡宴就會打來電話“青青,反正你現在沒事幹,不如幫我買杯可樂?大號不加冰的。”還不等穆青漣一個字,卡宴就掛斷了電話。穆青漣雖然很不情願,但是他是會照做的,因為卡宴在某些時候,意外的十分靠譜。
“叮。”被穆青漣放在桌上的手機好像鳴叫了一聲。
穆青漣打開手機,卻沒有任何信息。他斂斂眼眸,打開了短信箱,裏麵除了委托書明以外,什麼也沒有。
穆青漣怔住了。沒有新的消息,卻有短信提示音。
聽錯了?都怪卡宴這廝,我這都幻聽了。穆青漣想,今晚上卡宴他就別想睡了。
穆青漣重新戴上無線耳機,然後抬頭去尋找自己的任務目標。但是任務目標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中了。
“兩點鍾方向,直接距離大概九十米。”卡宴的聲音從無線耳機中傳來,穆青漣立刻明白,這是任務目標的位置。他隨手掏出幾張百元日鈔放在桌上,就匆匆地朝那個方向趕。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任務目標,卻被人群擠的難以上前。
“借過!借過一下!”穆青漣用流利的日語大喊道。
但是就在穆青漣以為他追上了任務目標時,他卻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人群的最深處。剛剛還能隱約看見那三個人的搖晃的人頭,而現在連根毛都找不到了。
“卡宴卡宴,我丟失目標。目標在你的視線範圍內嗎?”穆青漣。
“目標在我的視線範圍內,在視線範圍內。他們進入了枚方公園。”卡宴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剛剛懶洋洋的聲調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收到,我會盡快趕到的。”穆青漣鬆了一口氣,至少卡宴沒有跟丟。他揉了揉脖子,抬起腳邁向枚方公園,但是第一步剛踏下去,他就聽到了一個聲音。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們呢”
“誰!”穆青漣回頭喝道,但他隻看見匆匆過往的路人。
“那邊怎麼回事?發生意外了嗎?”卡宴急切的聲音在耳機裏麵響起。
“卡宴,剛剛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穆青漣慢慢握拳,盡可能的不轉動頭,隻轉動眼珠來觀察周圍的事物。他感到一種惡寒,冷汗不住的從他頭上冒出來。
“沒有。”卡宴立刻回答,他頓了頓,又“可能是我沒讓你睡好,你歇會吧,我來跟著。”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們呢”
穆青漣又一次聽到了這個聲音。這個聲音就像是在空曠冰冷的房間裏飄出來的一句話。他確確實實地聽到了,但他不能確定卡宴是不是為了讓他安心而撒謊沒聽到。
“你真的沒聽到嗎?”穆青漣又問。
“地良心啊!我真沒聽到!”卡宴有些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