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離央想著這是不是就是顓禺了,可又立馬否定了——河神哪能是這樣乳臭未幹的樣兒?
但山靈——好吧,還是有些不能想象。
在離央的印象裏,山神自然是那種麵長須白仙風道骨的老人家才能擔任的,萬萬沒想到還能是個孺童。
這孩兒想必也十分窘迫,退開一步,又像是不服氣地辯白:“我是眉山彙聚靈氣而生的山靈,生就可以化形。而且,我總會長大的。”
“是嗎?”離央意猶未盡地又捏了捏那圓圓可愛的發髻,才站直了問:“剛才你為何攔我?這水下可有什麼禁忌不成?”
“這方水潭……”他顯見是猶疑了,的秀氣的眉皺在一塊兒。
“何方妖?”
忽然,一個低沉而又威嚴的聲音響起來,不算太大,可是穿透力極強,離央能感覺到自己的腿都被震得略微發麻。
連忙看向那方深潭。
水麵上起了變化,帶著水光的鱗片一半映著苔綠,一半反射驕陽,忽隱忽現,逼得人眼睛幾乎睜不開,又讓人心生敬畏。
那是一尾白龍,巨大的身軀盤在寬闊的水潭中,尚顯得逼仄。此時龍頭微微抬起,那亮得如同夜明珠的眼睛隻睜開一條縫兒,一副被吵醒的慵懶之態,連帶著那長長垂下的龍須都有了一種柔和之感,本是太過威武的麵目此時瞧來有幾分居高臨下的高貴和無謂。
什麼叫不怒自威,那人間自稱是“子”的帝王們,在離央看來可差的遠了。
想必這才是顓禺。
離央不經意回頭一看,這會兒哪還有那山靈童的身影?不光是他,此刻任何有靈的草木都自覺斂了氣息,偌大眉山,隻剩了那飛湍瀑流,濺在白龍身上,仿佛無關痛癢。
山風吹過,送來隻在深山開放的不知名野花的香氣。
“原來是狐妖。”白龍並未開口,可離央能聽到聲音。這聲音裏,不上是嗤笑還是什麼,隻是那白龍眼裏的神氣未變。
這離央可不喜歡。
他雖是河神,還是一尾龍,可剛才第一句話問的是“何方妖”,後來的是“狐妖”,實在不算很有禮貌。
且不離央是不是妖,但一而再再而三被“”,誰聽了心裏能舒服。
“妖,見過河神大人。”離央特意加重了“妖”和“大”的咬字,規規矩矩地行了拜見禮。
她很快接受了自己“妖”的身份。
拿腔拿調的。白龍不由多看了離央一眼。
也沒比尋常人多長了三頭六臂,也敢在這裏輕狂。
“看來吾這沉睡的時間委實長了些,竟不知還有如此伶牙俐齒的妖,打擾了吾的睡眠,倒全不惶恐內疚。”這聲音低沉中似乎帶了分玩味,但他驕傲慣了,無論怎麼聽還是高高在上的。
離央是看出來了。
河神顓禺高傲自尊,不論何時都端著神的姿態,習慣了俯視世人。但其實也好話,並不輕易生氣,因為覺得沒必要,也無所謂。。
“請河神大人恕罪,妖此番前來是有要事。”離央依舊不懼,不卑不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