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之下矗立著黑色的高牆,白色的落花從高牆內飄出,飛向黑色的夜空。
聖潔的白色,在陰沉無月的此夜,燦若繁星。
落花自巉岩的缺處飛至山的另一麵。
山的那一邊,是幽遠的海,窈遠的,悠悠的濤聲在山壁上撞的粉碎。
以及地麵上那座被聖光懷抱十數個世紀而不墜的王城。
旭日城,以旭日為名。同樣的,它曾經便是全人類的旭日,一個凶蠻的時代結束,它同旭日一樣,在一個嶄新的時代冉冉而起。
這裏是暴風王國的都城,也是教廷的聖城,所有信仰聖光的人類心中的聖地。
兩千年前,那個已然消逝在時光中的凶蠻時代終於迎來了他的結局,在他最強盛的時候。
在無數人口口相傳之中,近乎等同於那些僅存於神話傳時代萬千生靈生根發芽,諸神迎來末路黃昏一般的故事代代流傳,直至今。
那時的這個世界還不屬於人類,它屬於凶蠻善戰的獸人,屬於詭異殘虐的亡靈,屬於暴躁嗜血的巨魔。任何一個能征善戰的種族,都能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席立足之地。而身體羸弱的人類,隱世溫和的精靈隻不過是前者眼中的獵物而已。
或者是食物。
那時的人類,要麼在他們的庇護下淪為最底層的奴隸;要麼組成諸國與城邦反抗,然後被捕殺。
終於,在兩千年前,最後一個執意反抗的人類城邦碩果僅存。人類,精靈,矮人組成的泛人類聯盟龜縮在旭日城內。獸人軍隊兵臨城下,僅僅是站在城牆上就能聞到獸人虯結的肌肉上刺鼻的臭味與血腥,粗魯的吼聲與咆哮不絕於耳。而在這最後的關隘之後,則是茫茫的大海。
海麵倒映著沉沒的夕陽,嫣紅如血。
甕中捉鱉。
一位人類將領如此形容道,他的眼神絕望如死鱉一般。
那時的教廷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教,對於聖光這種虛無縹緲的存在而不是一位神明的崇拜讓他們飽受同行的嘲笑,而第一代教皇——典籍中如是道——的追隨者,不過是一些傷殘落難的武士和離鄉逃荒的難民。
他在當時的泛人類聯盟中的話語權甚至還不如一個會製造精密弓弩的普通矮人。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出現在戰壕裏。事實上,當決定進行自殺一般的最後一搏之後所有戰鬥力都被填充到每一條防線,上到旭日城內配發有正規作戰武器的城衛軍人,下到從醫護所中拖出來的,肢體殘缺卻還有一副好牙口的農戶。
即便如此,所有的戰士仍堅定的抱有一種信念:自己會死,死在這次“你死我亡”的戰役裏。
沒有“人”能在這次戰爭中活著。
當第二日的晨霧消散,決戰來臨絕望像是瘟疫一般蔓延著。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滋生,大口咀嚼著他們的恐懼,吞噬著他們的信念與勇氣,壓的整支軍隊在戰壕中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