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立在大街上,我看著往不同地方走去的人們一臉茫然。這裏說是大街,其實隻是一段一眼望穿的而且兩邊不寬的主幹道,大街上購置手信的鋪頭,各種文藝大中小型號萬種風情範兒的咖啡店,數不盡的流浪狗兒,當地人特別注重環保,島上除了單車和四個輪的類似拖拉機的環保機動車就沒有其他交通工具了。山風拂麵,一陣陣涼爽,浸濕的襯衫黏糊糊的感覺緩解了不少,我走到一家挺文藝的露天咖啡店前停了腳步,為了讓自己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我覺得坐下來喝杯東西,我在咖啡店門口的位置坐了下來,點了一杯拿鐵,然後從背包了拿出楚楚給我準備的一張關於這個島的路線圖。路線圖後麵寫著關於這個島的一些曆史和風俗習慣。島並不大,位於香港的南麵,麵積大概14平方公裏,島上的居民大多住在北麵地勢較平坦、可用作耕地的海灣一帶,海島不大,兩個海灣,兩個海灘,還有一條所謂的大街,其實就是一條如同北京胡同般的小巷——我一路走過來的這大街。這條街道最窄的地方,隻能容納兩個人擦身而過。在這巴掌大的島上,按那紙上的地址一路尋找,應該不用花費多久時間,我心裏想。杯裏咖啡快喝到見底,熱情的店員過來問我需不需要續杯,我搖了搖頭說不用了,對方是一個二十三四左右的女孩,嘴角邊有一顆很明顯的痣,皮膚略黑,說話的口音和樣貌看上去像是本地人,她衝我笑了笑是好的。就當她轉身走開的時候,我想起什麼似地叫住了她。“你知道這個地方在哪裏嗎?”我從口袋裏拿出那張寫著地址的紙條遞給她。她接過去看了一下,然後一字一字得念了出來:“赤灣北山路5巷A棟....沒錯吧?”我點了點頭。“你往大街走去300米不到,在那個指路牌有指示方向,你沿著指示方向走去是一短上山的小路,大概走半個鍾就可以到了,在山頂,那棟房子格外顯眼,因為它是木屋,在一堆村屋裏獨樹一格....”我再次點了點頭,說了謝謝。她笑了笑遞回那張紙條給我,“山上住的都是一些藝術家,有搞音樂的,畫家呀,還有就是深居簡出的一些隱居的外國人。你朋友是?”“她都不是,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哦....但聽說那個木屋的主人是個女人呢....而且好像挺有錢的。”她一副好奇的語氣看著我。好像想知道我們是什麼樣的朋友。“這個我倒不怎麼了解呢,我們很多年沒見麵了。對了,她住在這裏很久了嗎?”我轉移話題。“嗯,好像有幾年了,她也常常來這裏喝東西吧,我對她一些印象,你知道的,這個島並不大,當地的一些人和事多多少少我們了解一些的。但對那木屋的主人我們倒是了解不多,隻是知道女人相當的漂亮,很有氣質,每次過來喝東西對我們都是客客氣氣的,她好像偶爾來這邊木屋住上一段時間吧,聽她家阿姨說住在香港那邊,小孩在那邊讀書。”“小孩?”我驚訝地問。“嗯,小孩,大概六七歲的樣子....偶爾她會帶著那小孩來這條街吃東西或者購物什麼的,小孩也是很可愛和帥氣的。”我沒有再追問下去,恰恰此時進來了客人,她忙著去招呼客人去了,我腦裏一片空白,婉君居然有了小孩!而且還這麼大了,算上時間,也就是我們分開沒多久她就懷孕了,也證明了她離開了麗江後沒多久就結婚,然後生了小孩....在來之前,我想過我麵臨的種種可能,其中之一就是婉君已經結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如果是這樣,我又何必去打擾她的生活呢,但此時真的聽到這些,我心裏難免有一絲絲苦澀和酸楚,心裏不自覺遞湧上一股難過之氣堵在胸口。我急忙付了賬離開了咖啡店,腳下像綁了秤砣般,舉步難移。當站在那個店員說的指路牌下,我猶豫不決,往上山頂的小路就在前麵,而後麵回頭就是來時的碼頭,我該怎麼辦?這麼多年的尋覓,今天終於得以見到她一麵,我是該去見一見她呢?還是不該打擾現在已經有家庭的她?以往的思念不斷遞湧上心頭,情感還是戰勝了理智,我決定往山頂走去,哪怕就站在她家門口往裏麵看看也好,這樣我知道她是幸福的,我也就死心了。狹窄的石階沿坡而上,又長又陡。我雖然穿了透氣的運動鞋,但悶熱的天氣依然讓我腳下出了汗,走到有樹蔭的地方,回頭看著一片碧海和錯落有致的村屋連成一片,眼前是美不勝收的景色,讓人忍不住拿起相機拍上幾張的感覺,但此時的我完全沒有這個興趣。到達了山頂,一棟棟小別墅映入眼前,和山下的村屋有所不同,這裏的屋子更像度假村,每個房子不超過四五層,房子前綠樹成蔭,青藤圍繞,別具特色,應然一幅世外桃源的畫麵。木屋坐落在那一排排小別墅後麵,麵朝大海,木屋二樓有一處凸出的寬大的陽台,站在陽台上可以俯覽整個海灣和沙灘,位置絕佳,木屋四周用石圍牆圍繞,鐵門緊鎖,透過石圍牆可以看到裏麵院子的左邊有一片綠色的草地,草地種著的居然是沒有開花的格桑花,而院子裏右邊種著一棵高出木屋的菩提樹,菩提樹下有一個秋千架,秋千架空蕩蕩的,當我看著眼前這棟木屋的一切時,我不禁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不由自主地走近那石圍牆看裏麵看個究竟,心裏卜卜地跳,好像一下子站在當年和婉君相擁的那棵百年菩提樹前。又或者是在那瀘沽湖邊那個客棧裏,一切如此的相識,一切又如此的相似,鼻子酸酸的,眼框裏有一股液體想湧出來。突然一陣急促的狗叫聲響起,一下子從木屋裏竄出一個高大的高加索犬一下子趴在我跟前的石圍牆上,衝著我狂吠,要不是隔著石圍牆,我估計肯定給它咬住不放了,看它凶巴巴的樣子,它後麵跟著一個氣衝衝的老頭子,老頭子一邊嗬斥那狗一邊看著我,眼神和那狗一樣充滿了敵意。“你是什麼人?”我定過神來,那狗雖然被老頭嗬住了,但目光依然凶殘地盯著我,鼻孔呼呼地噴著氣,好像隨時準備要撕掉我的樣子。“不好意思,我是旅客,我以為這裏是可以投宿的。”我編了個借口,往後退了幾步,盡量避開那高加索犬。“住宿在山下....這裏是私人地方。”老頭語氣冷峻。一副不屑的樣子。我微點了一下頭,然後說了句不好意思,就往回走,就當我邁出了幾步的時候,一把清脆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忠叔,發生了什麼事?”那把聲音仿佛從很遠地方穿透過來,但又如此清晰,我心裏一下子像觸了電一樣,心裏狂跳不止,這聲音,事隔多年但依然如此熟悉。我緩過身往石圍牆裏麵望去,一個女子麵迎著海岸邊吹過來的風,搖曳著印花雪紡連衣長裙,輕步走下石階。腳上一雙平底鞋,步子並不大。手裏戴著一個黑色女式手表,格外醒目。剪了的短發斜分劉海,淡淡的妝容,一側頭發別於耳後,露出漂亮銀耳釘,又與周圍景物融為一體的感覺,她徑直朝我這邊走來。此女子正是我苦苦尋覓了七年之久的車婉君!此刻我頭腦一片空白。那位叫忠叔的老頭馬上變得恭恭敬敬的,他指著我對她解釋了一下,婉君她微微點了一下頭,用白話和忠叔說了幾句,忠叔噓了一聲那狗就乖乖跟著他進去了木屋,隻剩下呆住的我和她。“不好意思,巴克對陌生人比較凶了點,沒嚇到你吧?”婉君微笑地說著。那笑容依然沒變,即使樣貌改變了不少,變得更加成熟,臉容也變得輕瘦多了,剪了的短發顯得更幹練和有氣質。“你沒事吧?”婉君見我木呆地站在那,沒有說話,伸手隔著石圍牆搖了搖手。我強忍著眼眶裏的淚滴,眼睛低垂著,隻是搖了搖下頭,拳頭握得緊緊的。“那就好,忠叔說你是想投宿的,你往前麵那條小徑一直往山下走,走到碼頭附近有不少旅館...”我微微抬起頭,此刻多希望婉君能認出我----雖然多年過去,我已經不是那個懵懂少年了,已經變得成熟起來的青年。要是說改變的話,眼睛因為長期和電腦對視,戴上了一副眼鏡。頭發也剪了成熟點的短發。身材也因為這幾年堅持鍛煉不再是當初瘦弱的模樣。“你得早點下去找找哦,不然訂不到住宿,島小遊客多。”我點了點頭,轉過了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往來時的那小路走了過去。我不知道身後麵的婉君會有什麼反應,也許她隻是當我是一個迷路或者誤當她家是旅館的遊客而已,可以肯定的是,她沒有認出我。下山的腳步比來時更沉重,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我回到喝咖啡那條街後,在便利店買了幾罐啤酒,然後在靠海邊的一處石堆上坐著喝,旁邊有幾個遊客在玩水,而我的腦袋依然是一片混亂。喝了兩罐啤酒,我從背包裏拿出香煙,點了一支放在嘴裏深深地吸了幾口,嘴巴裏摻雜著啤酒和香煙的氣味,我腦裏的混雜才平息了些。這就是我苦等了七年的結果?我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