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初融,嫩綠的新芽在光禿禿的樹枝頭迎風而立。
桃園裏,粉紅色的花骨朵含苞待放,在春風裏娉婷搖曳。
高大的圍牆外,百姓們圍成一圈,議論紛紛。
昨兒半夜,約是子夜剛過,一陣哀嚎響徹夜空,桃園周圍的人家都被駭的半宿沒睡著,驚驚顫顫等到亮,便三五成群的聚在桃園外聲議論,但是沒有一個人敢進去看看。
“我早就聽了,園子裏不幹淨。”
“是啊,是啊,偏老餘頭不相信,還敢進去,昨那聲音好像就是他的。”
“唉,也是造孽啊,沒有當初那件事……”有人感歎道。
“莫提,莫提。”一旁連忙有人打斷。
眾人噤聲,都麵露淒色。
“當初的什麼事啊?”
可是偏偏,有人非要問出口。
一個穿著灰色道袍,背上背著桃木劍的青年道士,此時擠在人群裏好奇的聽著周圍的議論,但是奇怪的是,旁人隻是瞥了他一眼,沒有因為他是個道士而對他大驚怪,仿佛在旁人眼裏,他和周圍的百姓沒什麼兩樣。
百姓們議論完了後就各自散開了,隻有青年道士一個人還留在原地。
晨曦躍出雲頭,陽光落下溫暖來。
“嘎吱。”
厚重的大門被推開,去年的落葉被風卷起落向遠處,道士一隻腳已經跨進了門檻,但是他停住了,想了想,他緩慢的將腳收了回來,然後關上門,轉身看著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紅衣姑娘。
大紅的粗布衣裙,整件衣服好像就是從一塊布上麵裁剪下來後直接披在身上,沒有一絲花紋,也沒有多餘的衣飾,衣服雖然漿洗得已經微微發白,但是幹淨整潔。頭發發質有些發黃,連帶著麵色也是暗黃色,看起來營養不良。
摸了摸口袋裏剩下的兩個銅板,道士沒有猶豫,直接上前將兩個銅板塞到她手裏,然後在自己後悔之前快速轉身離開。
安疑惑的看著道士大步離開的背影,再看看手裏被摩挲的發亮的兩個銅板,她隻是過來準備提醒他不要進園子而已。
正午時分,陽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不管是酒樓茶肆還是街邊的攤,食物的香氣都勾的人挪不動腳。
道士看了看上的太陽,摸著自己已經餓扁了的肚子,從一路食物的香氣裏掙紮而過,然後擦掉嘴角的口水,再次站在了桃園外。
好餓,沒有力氣幹活了,應該留下一個銅板來的,這樣,這時候還可以有一個熱乎乎的包子吃。
白色的包子裏是流油的肉餡,唔,好香。
嗯?
包子的香味?
一隻手拽了拽他的道袍,然後遞上來油紙包住的兩隻白白胖胖的包子。
道士的眼睛裏就隻剩下包子了,可是就在他準備伸手去拿的時候,包子突然又縮了回去,露出一張微黃的臉來,是之前那個姑娘。
道士在心裏痛苦的哀嚎一聲,艱難的將目光從包子上挪開。
“這個是素陷兒的,給你。”安將包子用一半油紙裹住,遞給道士,然後對著另一個包子大口咬了下去,湯汁沿著包子皮的褶皺流了下來。
好香。
可能是道士的目光太過炙熱,安嘴裏的包子還沒咽下去,便看見道士眼巴巴的看著自己手裏的包子。
“你要吃這個?”含糊不清的問話。
是的,我要吃肉包子。
道士搖頭,將手裏的包子飛快的塞進嘴裏,三口吃完,但是他噎住了。
道士一邊翻著白眼,臉色漲得通紅,一邊在心裏默默流淚,這真是他這一輩子以來最尷尬的事了,居然被包子噎住了。
安歎了口氣,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然後手捏成拳頭,一拳擂在他背上,將他噎住的包子擂進了肚子裏。
“呼……”
長出了一口氣,好險,差點成了第一個被噎死的道士。
“謝謝你,妹妹。”道士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我叫安,”安眨巴著眼睛,嚴肅的道,“那個園子裏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