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十一月，衡山上的幾間草屋前，一山梅林，競相開放，美如仙境。
一身穿血色紅衣的妖豔女子坐在梅林中，淚珠一顆顆劃過她白嫩的臉蛋，滴落在她懷中的男子身上。
男子麵帶微笑，看起來不過雙十年華出頭，蒼白的臉色也難掩蓋其溫潤如玉、與生俱來的貴氣和恰到好處、歎為觀止的容顏。
隻是，男子已經沒了氣息。
突然，久久壓抑自己的女子仰頭望向際，撕心裂肺：“啊……破孩……我討厭你……”
十幾年相處的歲月就如夢一場，在女子腦海不斷重現。
第一次見麵。
十歲的他正在院落裏練字，一雙細白的手不停在宣紙上來來回回，專注而傳神，側麵看起來，從帥帥的。
見到不同尋常的她，他隻是用稚氣的聲音略顯老道言：“妖怪，你來我這裏幹嘛？”
原本就不願意下凡的她立刻火氣攻心，大叫：“破孩，我是神，不是妖！”
順道一伸手，於是，第一次見麵，的他就被她一巴掌拍暈過去了。
因此，以後他們相處是這樣的……
“破孩，那梅花糕你不許動，全是我的。”
“你們妖還用吃東西嗎？”
“我是神！”
某人被拍暈。
“破孩，你那字那麼醜，練了也無用。”
“字醜不如你這隻妖醜。”
“我可是界第一美神女！”
某人被拍暈。
“破孩，冷了，把你的被窩給我。”
“妖也怕冷？”
某人接著暈。
……
第一次他承認她是神。
五月十五，元宵佳節，正巧是他十八歲的生辰，因為她喜歡熱鬧，久不出山的他陪其到街上溜達溜達。
長安城，燈火通明，人來人往，被來往姑娘注目的他惹來她的不喜。
“破孩，你們凡間的人，到你這個年齡都要成親嗎？”街道上，停住步伐的她問身旁笑盈盈的他。
目光未離開過她的他站住，輕柔的給她攏了攏外袍，溫柔笑道：“別人如何我是不管，恐怕，我是成不了親的。”
“為何？”
“因為啊……”他低頭，貼身靠近身邊的她，輕輕的，如抱世間珍寶般把她抱入了懷中，語氣滿是愛意，“我愛上了一個神。”
還記得，當時從未經過情事的她瞬間玉麵緋紅，雙手無措不知該放在哪裏好，心中卻是歡喜的。
第一次他叫她水兒。
她回到界，與父親大鬧三日，決心要棄了四萬年的修為下人間陪他度過一生時，人間的神司卻來了消息。
他因為長期受她神力侵蝕，病危。
返回人間的她見到他一臉蒼白，氣息微弱，已經是彌留之際。
原本許多話卡在了她的喉嚨裏，一句話也不出，隻是滾燙的淚水忍不住滑落，凝結成一顆顆露珠。
“別哭，我最怕你哭了，這不是你的錯，是我的命。”
“界美嗎？”
“水兒，你……可曾有喜歡過我？”
“如此也好，免得水兒看見我年老色衰的模樣，有離別就有相聚，好好的在界活著，終有一日，我會來找你的，好嗎？”
哭了許久以後，色巨變，女子把男子埋在了一顆最大的梅花樹下，封了山，一個騰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