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龍城不過幾裏,時不時還能看見遠方趕來的商賈穿行在綠黃相間的片樹林與光禿禿的土地間。時值初秋,但種種跡象表明北燕今年顯然沒有“打秋風”的打算,故此許多聞風而來的行商匆匆運來貨物,準備在年前再賺一筆。
葉離牽著棗紅色的馬沒怎麼關注來往的過客,因為他有些疑心自己被誆騙了。
這馬的脾氣出奇的烈,方才出城門不久,這馬就直接放開了跑,但這脫韁野馬的跑法顯然沒有顧及到執韁繩的葉離的感受。葉離在野馬身後被拖行了近百米才頗為不易讓這馬停了下來。
可這祖宗顯然脾氣不止如此,葉離試圖把包袱放在馬馬背之上,沒想到不等到葉離固定,馬直接將包袱抖落在地,若不是葉離及時拾起,怕是這包袱免不了被它踩踏幾下。
接著不等葉離歇息,馬又準備撒開提子跑,好一番糾纏葉離才勉強能讓馬在他的牽引之下前行。
一番折騰,葉離不免有些懷疑唐餘的初衷,這個貴公子送給自己這麼個大麻煩應該不僅僅就是單純想整自己吧。師傅告誡自己人心險惡,但那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唐餘看起來不像有惡搞癖好的人呀。
葉離繼續看似不緊不慢但日程十分可觀的向前走著,心裏有些鬱悶地想著唐餘的目的。但他很快放下了此事,再次將心思放在了昨日的刺殺上,唱名閣的出價可不低,有人願意花大價錢買自己的命不奇怪,但向唱名閣提出任務並“唱名”下顯然有悖常理。
某些隱晦的事那些人不可能不知道,唱名閣刺客幾乎不可能殺我的。那此次刺殺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威脅?“我看見你了”?又或是“我知道你是誰了”?
路上吃了些幹糧,放那馬在官道旁的河裏歇息了一段時間,不知不覺,日薄西山。
葉離沒有在剛剛看見的破舊客棧歇息,倒不是不放心,畢竟在龍城到將軍陵一線的官道上每年來往的商賈與軍隊都有許多,還沒有人敢硬著頭皮在此處開黑店,但若是從官道深入兩邊的叢林估計能碰到不少猛獸,畢竟這段路程過於遙遠,官府隻能保持道路兩旁最起碼的安全。
葉離卻不願意在這路途中花費過多時間,他仿佛對時間有種病態的珍惜。
入夜,在路旁找了處樹木不怎麼茂密的空曠地方,將頗為不滿的馬係在旁邊,生了堆火,葉離盤坐在火堆旁。
有些刺骨的秋風順著葉離寒酸的淺灰色麻衣往裏鑽,葉離向火堆靠了靠,準備借著火堆並不怎麼旺盛的火焰熬過今夜。
恰在此時,葉離身體中有股暖暖的感覺自內而外散發出來,遍布全身。葉離卻並不覺得溫暖,反而有些苦澀地笑了一下。
轉瞬間,那溫暖的感覺瞬間升溫,變得炙熱起來,葉離瘦弱的身軀裏仿佛裝下了一個太陽!
棗紅色的馬有些不安地在一旁扒拉著地上稀疏的落葉,不時打幾個響鼻,躁動不已。
葉離早已痛苦地側臥在地上,漲紅著臉,細密的汗珠布滿了他的額頭,全身單薄的衣衫亦早已被汗水浸透。但排出的汗水又迅速被仍在升溫的滾燙身體蒸發,如此反複,葉離通紅滾燙的身體竟然被一層淺淺的霧氣所包圍。
葉離的體溫自內而外地以詭異但極其迅速地方式提升,包裹他霧氣漸漸變得淺淡,顯然他身體的水分儲備已然不足,他的體溫也逐漸升到他所能承受的極致。
直至此時,蜷縮著身子默默忍受的葉離才有所行動,他有些艱難地提起從未離身的長劍,從華麗浮誇的劍鞘中拔出破碎的長劍,果決地割向手掌。
長劍在葉離的右手手掌上割有寸長的傷口,鮮紅滾燙的鮮血自傷口潺潺流出。
葉離將長劍貼在傷口處,冰涼的劍身中仿佛有股浩瀚而威嚴的力量傳來,葉離體內暴亂的血氣方才緩緩平息。
黎明,側臥在地上的葉離仍在緩緩喘息著,他蜷縮著身子,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唯有鮮血順著暗黑的劍身“滴答,滴答”地落下。
良久,葉離坐直身子,半邊身子染著落葉塵土,沉默地包紮傷口。
在他身後,暴躁的馬早已安靜下來,它就這樣安靜地盯著少年映在火光下的背影,目光中仿佛帶著異樣的神采。
片刻之後,包紮好的少年起身,稍稍整理了下,便靠著身旁不多的樹木中的一棵倚靠著坐了下去,盯著逐漸弱了下去的火光,直至明。。
晨光熹微,再出發時,乖巧了許多的馬讓葉離有些詫異,他試著將包袱放在馬背上,竟然也沒遭到抗拒。再牽著馬上路,它也頗為配合,不知不覺,行進速度快了許多。
微亮的光下,色微涼,一人一馬行在路上,人著單衣,馬為雛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