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深夜。
貴妃殿的燈還未曾熄,一身麻布素衣的花水曼依舊跪在蒲團上,輕輕的敲打著木魚。
嘴裏時不時念著佛經。
看上去倒真像是一個信奉佛教的信徒。
有宮女端著香爐走上來放到花水曼身前,沉香嫋嫋升騰綻放後又悄悄消失殆盡。
“曲兒。”花水曼突然叫住了正準備下去的宮女。
宮女輕輕轉身行禮:“娘娘還有何吩咐?”
“你看這個香爐。”花水曼淺淺一笑,捏著佛珠的手放在香爐上來回的晃動,煙順著她的指縫滑過,可當她收回手心的時候手心處卻又什麼東西也沒了,無論她怎麼抓怎樣用心,最後即使抓住一縷,卻也不過頃刻都是散盡。
她素淨的眉眼不染一絲紅塵的煙火,頓了頓才輕聲道:“這個煙啊,你抓不到也觸不到,你覺得還有什麼東西跟它一樣,抓不到也觸不到,但就是讓人流連忘返的想得到呢?”
名喚曲兒的宮女仔細想了想,小心的道:“娘娘,莫非你說的是權勢?”
花水曼淡淡收回手,目光看向窗子外的明月,粲然一笑。
“不,是人心。”
曲兒半知半解的點頭。
就好比他的心思,她猜了這樣久卻依舊猜不出。
她在世間多久,就在他身邊多久了。
可是他是個什麼性子的人呢。
跌跌撞撞傷痕累累不肯示弱不肯回頭。
可那樣,他又怎能看到身後的她呢?
花涼城匆匆趕回辛者庫的時候,已經接近三更天了。
月亮很遠,星辰浩瀚。
站在最高處的樓閣上可以看到百花城所有的燈火闌珊。
仿若許多的流螢提著燈籠找著歸宿。
仔細聽,還能聽到不知從哪裏傳來的幾句戲聲。伴隨著夜色皆入了沉睡中的人的夢裏。
辛者庫門口掛著兩盞宮燈。
偶爾有風吹來,泛著幽幽的光。
花涼城敲了敲門,沒有人來開門,她又實在懶得翻牆進去找罵。便也幹脆撩了衣服,在門口的台階上坐下了。
她剛閉上眼,就突然聽到了幾處細碎的聲響。她微微睜眼,就看到一臉稚嫩的風問月正躡手躡腳的朝她這裏走來。
這一連下來一個星期有餘了,她倒還沒再見到他了。看來瘟疫事件並未給這小屁孩造成什麼影響,並且幾日不見這小屁孩又吃胖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
突然開口:“小屁孩,你怎麼來了?”
風問月正作勢要捂花涼城的眼睛,聞言驚了一跳,忙不迭的退了兩步,眨了眨眼:“媳婦,你沒有睡著啊?”
她都快睡一天了。
花涼城頭痛的皺了皺眉,轉過頭去看他,不悅的抿起唇:“都跟你說多少遍了,以後不要叫我媳婦,叫我姐姐或者皇嫂都可以。”
風問月小嘴一瞥,就要哭出來:“媳婦你居然凶我,你居然還不讓我叫你媳婦。我大半夜的跑過來就是為了見你,可你卻凶我……”
這小孩子一哭她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啊。
翻了個白眼,還是軟了下來:“好好好我不凶你不凶你,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