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也有人問過王理安,既然都已經和薛冰結婚了那就這樣吧,幹嘛還折騰。王理安聽到之後都會沉默很久,等著對方的話涼了,才搖搖頭說,我們不合適。
自然也有人這樣問薛冰。甚至將王理安的話轉述給他。薛冰開始還是會心裏不舒服。刺刺地,滿腦子都會生出羊駝。
王理安說我是射手座,你是處女座。我們天生不搭。薛冰沉默,他不懂也沒有辦法否認。可是後來才知道薛城北也是處女座的。
薛冰狠狠吸了一口煙,罵了一句。
薛冰局裏高層人事變動,大局長突然沒有征兆地被調離了,而且是被調到了毫無關聯的單位和職位。手下也有幾個人撤的撤調的調。不同於蔣嚴那時候的細細緩緩一段時間以來人心惶惶。尤其是薛冰。他每次看見局長身邊的人經過時,都感覺他們使用紫外線的眼光在看著他,掃視著他,好像他的背後就貼著不幹淨的紙條,人人都能看見。簡直寢食難安,提心吊膽。
而旁邊緊靠著的公路局同樣人心不安,但不同的是,他們都在爭相發展新的關係樹。大老板家門口每天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薛冰每次下班都不敢向西轉彎。即使需要也下意識地想要繞個彎。
珍妮之後打電話給他,薛冰也不敢接。如果他手裏的內存卡是塊兒玉,現在已經晶瑩剔透了。後來幹脆把珍妮的電話拉黑了。
直到珍妮打了條短信給他。說她要走了,希望能見他一麵。
薛冰還很猶豫,十分擔心。局裏各個科室史無前例的換血,他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現在的崗位。一想到又要回到開始時各個鄉鎮派出所沒有盼頭的吃苦奔波就渾身難受。白天還好,一到晚上獨處的時候,滿滿都是心事。
珍妮的職位已經完全解除了。
薛冰沒有把希望放在她身上,反而更寄托於那個小內存卡。如果徐局或者什麼人想要在背後陰他,他就把這個交上去。就算是同歸於盡也要拚盡全力。
關了燈了,薛冰閉著眼睛睡不著,輾轉反側。霍然坐起身,光著上身摸索著點燃一根煙。猩紅色的光點被吮吸著,一下又一下。時間是這煙頭上看不清的煙。
或許是因為在黑暗中時間長了,慢慢地也不覺得黑了。都能看見深吸一口之後吐出的煙。
薛冰還是決定去見珍妮。去之前特意去洗手間梳理了一下頭發,打理了一下製服。這身製服就是薛冰的強心針。偏在這時,他想起了薛城北的“教導”。一時恍惚。也許這個世界真得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黑暗。也許珍妮隻不過就是想給他一個交代。可為什麼還是有心慌的感覺。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要不要叫上王理安?他沉思了片刻,同事三三兩兩經過他身邊,玩笑了幾句。再回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雖然空氣中還伴雜著尿騷味兒和屎臭味兒。但這讓他專注了。
路上在經過珍妮會所的時候注意到那裏正在裝修。薛冰下意識地把車停下,因為穿著製服不停有人回過頭來看他。薛冰感覺好像很久沒有跟正常人說過話了,嘴巴都黏到了一起。
“您有什麼事兒?”有個經理包工頭模樣的人從裏麵跑出來,腳手架已經搭起來了,薛冰向裏麵望了望,看來才動工沒多長時間。
“你們老板呢?”“我們老板不在。”“那您貴姓啊?”“哎喲您可別這麼客氣,我姓李,您今天過來有什麼事兒嗎?”“哦,沒什麼事兒,就是過來看看,要注意安全注意防盜啊,失火之後的重建尤其要注意。”“好好好。”包工頭殷勤地遞煙,薛冰拒絕。問道:“行了,你們老板姓什麼啊?”包工頭猶豫了一下,看到這個年輕的小警察一臉鐵青不著痕跡,含糊地回答:“您是說我們工隊的經理嗎?姓胡。”“我是問餐廳的老板。”“哎喲我們就是建築工隊,隻幹活不問事兒。”眼前的小警察怎麼都像是愣頭青,他腰板兒也挺直了,含含糊糊地說些有的沒的。彎著腰晃悠著腿。薛冰一驚。這樣一家高檔餐廳怎麼會找這樣的裝修團隊。簡直還不如蔣嚴家族當道的時候呢。
他皺著眉頭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轉身便離開了。
一直希望的大廈將傾的聲音,但當真的聽到了竟覺得有些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