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彼岸花中開得最豔的一朵,因為和孟婆交易頗深,又沒有名字,所以就取名叫做孟憐。
孟憐,取孟婆的姓,再添一個“憐”字,有惹人生憐的意味。
“哎呀孟婆!你你這孟婆湯有什麼意思,我都喝得要醉了,卻什麼都沒忘。”孟憐一邊喝孟婆湯一邊擺出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孟婆看出她是裝的,便用手指輕輕地點了點她的眉間道,“可不要壞了我的招牌,你忘不掉那是因為你這人執念太深,要不然怎會做了彼岸呢。”
孟憐聽了不高興,便饒是對了一句嘴:“就是你家湯的問題,可不能怪我!”
孟婆竟也沒有同她生氣,還嗤笑了起來。
孟憐見自己占了便宜,也不多,收拾收拾就打算走了。
孟婆喊住她:“去哪兒?”
“去凡間喝酒去!”孟憐回答。
孟婆還是在笑:“去那兒做什麼,他們又看不見你。”
“看不見才是好呢,這樣我又可以喝白酒了。哈哈哈哈!”孟憐大笑著揚長而去。孟婆無奈地搖搖頭,心想著這人間恐怕又要出些酒瓶無故飛起,乞丐碗裏莫名多了幾個銅板,賊莫名顯了罪行這類的玄幻之事了。
直到如今,孟婆還依稀記得那個撐著一紙白傘的白衣女子初到此地時的膽怯模樣。那真真是惹人憐愛的。她望著忘川河裏的水:“啊。忘川河裏的水可真清啊,可不像人類的那樣。”
孟婆初次聽到的時候笑了——剛來的人自然不知道——這忘川河裏的水幾乎都是癡情人的情絲與淚水。他們互相守著生前的約定長眠在忘川河下,可是沒有誰能夠找到自己前世的情人,因為這忘川河裏的水腐蝕著他們的記憶,也腐蝕著他們的心。
所以,對於忘川河孟憐了解得並不算多,直到現在孟婆也沒為她解釋。因為孟憐喜歡忘川河,很喜歡,她經常坐在河邊:“這河水好清啊,就像我家鄉的那汪池水一樣清。”
每每聽到這句話,孟婆總是一笑置之,不予理會,也不予爭辯。作為一朵彼岸,孟憐能有寄托感情的事物已經是萬中之幸,何必要去破壞。
……
……
孟憐獨自坐在酒肆裏喝著悶酒。
“一壺酒,兩壺酒,三壺酒,還是應該用桃花釀酒。”孟憐將碗兒敲得叮當響,可是就是沒人理會她——或者應該是看不見她。
孟憐連續喝了好幾碗大酒可是卻沒有醉。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總有那麼千杯不醉的酒量,以至於她想要用酒麻痹自己也很難。
這家酒肆設在京城裏,位置極好,酒客絡繹不絕。
“來碗桃釀。”一陣清冷的聲音傳來,讓孟憐都不禁瑟了瑟肩膀。
來者是個白衣男子,麵生,大約是十七八歲的年紀,長相英俊。墨發盤起,看服飾似乎是個富公子。
不僅如此。那人同孟憐來就仿佛是一場噩夢一般。她看著他——看著酒家將桃釀遞給他,然後他轉身離去。
她急忙追出門外,撐著那般已經有些陳舊的白色油傘大喊:“夫君,夫君。”
可是那個男人是凡人,他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甚至他就從孟憐的身體裏穿過也沒有感覺到她的存在。
“夫君,夫君。”孟憐追著喊,直到跌倒在地。
那把破破的油紙傘被風吹在不遠處,強烈的日光讓孟憐感覺口幹舌燥。
是一陣清風混著桃花的香。
孟憐抬起頭,卻瞧見一個男人撐著一把傘溫柔地對自己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