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天涯瞧著女子的笑顏,唇角也不禁勾了起來。那張娃娃臉上,琉璃般的眼眸光彩動人。隻是他目光轉向書案上的折子,瞧見最後那幾行字,臉色一下陰沉了下去,嗤之以鼻的說道:“那家夥還不死心嗎?現今成了叛軍首領,遲早身首異處,還要拿你的名字去當國號!”
千易笑了笑,懶得與他爭辯。這幾年她呆在風琉城避世不出,從不理會外界的爭鬥。大仇得報之後,她的心裏已經是一片坦然。如今還有家人和朋友陪在身邊,她已是無比滿足,不願再去奢求別的。
隻是時而思緒飄搖的時候,她還是會想起大夏凜冽的冬日,龍涎山上白玉壁孤冷高絕的背影,玉露樓裏她與赫連帝爭執不休的那個午後。隨著時間遠去過往的畫麵反倒清晰了起來,一切都恍如昨日,那麼近又那麼遠……
浪天涯看著她迷離的視線,皺了皺眉,知道她又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微眯著的眼裏閃過一抹惡意,他輕輕伸手,撚起女子頭上的一根秀發,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拔了下來。
千易吃痛的一咧嘴,皺眉朝他怒視而去。
“瞪什麼瞪,瞧瞧,白頭發!”浪天涯撚著那根頭發在她眼前晃蕩,他臉色一下嚴肅起來,“你今年多大了?”
千易皺了皺眉,不知他又想做什麼,還是回道:“二十六。”
“嘖嘖,本是風華正茂卻白了頭發。”浪天涯搖著腦袋,語氣頓了頓,故作神秘的盯著千易看了會兒,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女人,我看你該嫁人了!”
千易本是在拾掇著爐裏的炭火,聞言手上一抖,險些被濺起的火星燙著。
“懶得與你廢話!”白了浪天涯一眼,千易站起身來,緊了緊身上的狐裘,準備出去。
“外麵下著雪呢,你又要往哪兒跑?”浪天涯一下皺緊了眉,脫下身上的大氅又罩在她身上,“再厲害的大夫也比不過不聽話的病人,若是聽話些你那舊疾早該好了!”
千易被他念叨的一陣頭疼,心道這些年下來這家夥是越來越羅嗦了,好不容打發掉一個雪衣,又來了個浪老媽子。腹誹之際,兩人目光不禁撞到了一起,似猜到了對方心裏在想些什麼,到最後卻不禁都笑了出來。
千易走出屋門,看著府邸上下高掛的紅綢,笑容在唇邊綻放。
“這公主府裏總算要迎來一樁喜事了!”
明夜就是雪衣那丫頭的大婚之日,而她的夫婿正是七星,當初他二人初遇便如狗咬狗般相鬥不下,之後每次見麵都和鬥雞似的,沒曾想這麼多年過去竟鬥出了真感情。一直以來,雪衣都自卑於自己的容貌,有了浪天涯這個聖手,那丫頭被毀去的容貌總算被還原如此。現今也是一個水靈的清秀佳人,對千易來說那丫頭就如親妹妹一般,明日她就將嫁作人婦,她作為姐姐心裏也是感觸良多。
“我來時正碰到死人妖給那丫頭送鳳披霞帔,你現在過去應該剛好能看到她換上新衣的樣子。”
千易點了點頭,心裏也充滿期待。浪天涯撐起傘走了出去,站在雪地裏,轉身向她伸來一隻手。那一瞬,千易眼前一花,男子清冷出塵的背影一下與浪天涯重疊在一起,隻是瞬間,千易就回過神,她皺了皺眉,心裏有些懊惱,怎會突然又想起他了呢……
“走吧!”鬼使神差的千易握住浪天涯遞過來的那隻手,走入傘下。
雪衣住的地方在沉香院,從千易的秋塵居出去經由一道短短的長廊便是。千易和浪天涯走在雪地上,正要走上長廊,這時,一個身影迎麵走了過來,那人身形修長,一身簡單的布衣,平凡無奇的長相,低著頭從千易身邊走過,目光若有似無的瞥到千易與浪天涯交握著的手上。起初千易也未在意,走了兩步後她腳步猛地一頓,回頭朝那人看去。
她眉頭猛地皺緊,那人的身影怎麼這麼像……
就在她遲疑的關頭,一陣嘈雜的喧嘩聲遠遠的從沉香院裏傳來。千易醒過神來與浪天涯對視一眼,急忙趕了過去,等他們到了沉香院,就見院子裏一片狼藉,婚禮用的妝匣飾物一應被摔在了地上,就連那紅嫁衣也被撕爛了拋在一邊。
而另一邊,廉貞、破軍、徐仁貴、鳳阡陌、杜十郎、燕野都站在一旁,見千易出現神色有些古怪。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