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翡兒立刻遞上一塊帕子,蘇秋漓緩了口氣,搖頭道:“我沒事。”
抬步往裏走,梳妝台上有幾張紙,或許寫的是無關緊要的話,連收繳的價值都沒有,隻任由其散落在那裏,十幾年間,落了厚厚一層灰,蘇秋漓緩緩上前,拿起其中一張紙,仔細地拍落塵土,一首詩赫然出現在眼前。
釵頭鳳。
字裏行間皆是相思,不,準確地說,是愛而不得的無奈。
而這字,蘇秋漓是見過的,那是她母親夏氏的筆跡。
夏氏對皇帝,當年應該也是情深似海吧,如此,才能在出嫁前留下這樣的詩,而這首詩也被樓氏好好收著。
可在多少人眼裏,這所謂的神情,恰恰是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
不知道皇帝這些年,可曾後悔過?
蘇秋漓微微歎了口氣,將目光落到旁側的詩詞上,這些詩雖然不盡相同,但皆以釵頭鳳為題。
句句深情,仿佛是用畢生心血寫出來的。
或許……
蘇秋漓微不可見地歎息一聲,卻是南宮宸挽過她的手,先一步道:“回京吧。”
有些事情,他們解釋不了,但他相信,他們的父皇……會清楚的。
“好。”蘇秋漓回給南宮宸一個溫柔的笑容,隻覺得最重要的已經握在手裏了,其他的,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而這,或許也是夏氏最想看到的。
“是,那套簪子是我送給她的,一共九根,代表長長久久。”勤政殿中,原本就不再年輕的皇帝,仿佛一下子又蒼老了十歲,他的目光怔怔看著窗外,仿佛要看到遙遠的天際,好一會兒方才用輕輕的聲音呢喃道:“我知道,愛,才是這世上最大的財富。”
他知道。
然而這條路從一開始就錯了,錯到他想要糾正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所以這些年,他隻能在無盡的後悔中度過。
“您很早就知道,從沒有什麼寶藏,對不對?”片刻後,南宮宸追問道。
皇帝沒有說話,然而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知道,如何會不知道呢?
這是夏光大將軍的深謀遠慮,知道要留給後人一個強大的誘惑,如此,他們把心思放在尋寶上,放在相互試探上,才更有利於國家穩定,同樣,有這層利用價值在,才能更好地保護夏氏和蘇秋漓,最起碼保她們好好活著。
可是,對於一個沒有愛的女人,活著還是死了,又有什麼關係?
對這人世間,夏氏早已不再留戀。
對蘇秋漓來說,夏氏這個做母親的固然是殘忍的,可是對她自己卻是一種解脫,或許在她看來,對皇帝,同樣是。
傻。
可是事到如今,蘇秋漓不忍苛責。
蘇秋漓不知道她是怎麼離開勤政殿的,她隻想盡快把南宮宸身體裏的蠱蟲取出來。
她要他好好的,至於是不是太子,未來做不做皇帝,統統不重要。
取蠱之事,蘇秋漓準備許久,自然沒有任何問題,在處死子蠱的時候,皇後體內的母蠱徹底發作,形同崩潰。
蘇秋漓搖了搖頭,沒有去救她。
人,在做壞事那一刻,就該想到後果,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蘇秋漓自然是想跟南宮宸遠遠離開京城,去過天高海闊的愜意生活,可是南宮麟已然敗落,皇帝雖然也還有別的子嗣,然而環顧宮中,卻再也沒有適合繼承皇位的人選。
自從生在皇家那一刻起,南宮宸肩上就注定有著比旁人更多的責任,以前如此,以後也是如此。
罷了,隻有有他在身邊就好。
“你放心。”南宮宸把蘇秋漓擁入懷中,一字一頓。
這是他給她的承諾,今生今世都不會變。
“嗯。”她自然是放心的。
或許從第一次見麵,他們就將彼此看進眼裏,從此,所有的一切,就再也避不開了。
當然,也從沒想過要避開。
跟夏氏比,她是幸運的,可以這樣倚靠在心愛之人的懷裏,一起去迎接風雨。
愛情,一直都在。
“南宮宸,我餓了。”蘇秋漓揚一揚臉,語氣中帶著幾分撒嬌意味。
“我去給你做。”
“我想吃麻辣豬蹄。”
“好。”
“我想出宮去逛逛。”
“好。”
她要做什麼,他都會由著她,如此,就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