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寒風直吹得刺骨。
晚秋當是一片蕭條。
吹拂珠簾,灑落一地光斑,嫋嫋熏煙伴著風兒,吹向遙不可知的未來。
吹落了,她的鬢發亂了,盞中的夢兒碎了。
多多少少的情啊,她許未然付了半生的情啊,碎了。
帝子啊,負了她了。
她不求一生雁雙飛,讓她有個分位,安分的活,能看見他,便知足了。
不過似乎連這些要求他都滿足不了。
她的帝子啊,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情,他與沐氏的情,廢了後宮三千,廢了從及笄時便仰慕他的許未然。
隻是因為他的一句話“朕從未愛過你”,她便沒了活路。
她恨啊,恨的不隻是他,也恨自己啊。不然為何直腸的將門落得現在這步步為營啦。
為什麼在十年前要認識他,為什麼要愛上他,為什麼……
許,是因為十多年前的初相見,那日日光恰好,映得他微醺的眼眸中丘壑勝過她以前所見過一切的川流。
她沉醉啦。
然則,她不認命!
她許未然軟磨硬泡不過換取他的一絲心。
好,現在翻臉了,她卻什麼都沒了。
她,什麼都忘了,忘了分位,忘了人間煙火,忘了父母,忘了愛她的君百陌。
她不清楚沐傾顏的家室,隻知道之前啊,她似乎還是羨慕沐傾顏的。
為什麼?
因為沐傾顏相貌平平,卻能夠得到北寒笙的心。
而無比的羨慕,
在後來,成了恨。
而多年深宮,他從未看過她,幾度阡陌,她曾回首淺笑。
像時那樣,像以前那樣。
她曾在十一歲時遇見他,十五歲是仰慕他,十七歲時愛上他。
自從有了他,她心裏再裝不下君百陌。
她,忘不了他。
可她並不是可有可無的人,並不是可以無限忍耐的人,她有底線。
所以,她不認命,不服輸,不甘心,也不善將就。
北寒笙的薄情並非她的事,隻要有她,必將全力折磨他,還有沐傾顏。
她有能力。
至少在十年前,她的父親是前朝左相,母親是吏部尚書獨女。
銅鏡前,鏡中人眉眸若畫,卻難掩其中瘦削。
明黃的聖旨映入眼簾,破壞了晚秋的暗色和諧,鮮豔的,刺眼。
“聖旨到,罪女許氏接旨。許氏挑撥離間,今上仁慈,念其舊情,賞三尺白綾,其父其母陪葬。欽此——”
她勾起唇角,早便知會落得這下場,聖旨才斷斷續續聽了幾句,眼前倏地一黑,耳邊傳來的,不過是傳旨太監的一句話“君狀元今日也離奇地歿了,你該高興……”
她也不知怎麼,耳邊音兒愈來愈,倒是沒了知覺。
白綾未上房梁,魂未斷送奈何橋。
若有來生……
若有來生……
她用最後一絲意識為自己打算:
下一世,
或再不相識,
或利用他,
……
她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一生被他玩弄,不甘心一生無聞。
她必將,讓北寒笙嚐受與她一樣的痛楚。
她不能讓自己當配角。
或是因為她披著賢良淑德癡情的皮過了十多個春秋,看透了世間涼薄,也並非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