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秋與北方果然是不同的。汝曉槿還記得她上高中的時候，華北平原上，到了秋，林間道間散落著一地黃中泛紅的楊柳葉子，花池裏的鬆柏仍然蒼翠。那時候的風衝人割過來，都帶著蕭瑟的意，刺骨的冷。
而南方的秋，總歸是要暖一些。
譬如她去年開學時從家裏拿來的羽絨服，還好好壓在箱底一直沒機會派上用場。
“部長……”
汝曉槿被這聲呼喊拽出思緒，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半晌才反應過來，麵前的人，是和她一起被任命的網絡科學部部長，她為正他為副。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剛剛走神兒了。有什麼事？”
副部長是個身材瘦削的男生，不怎麼愛話，印象裏是偏技術向的人才。他喘著粗氣兒，“王書記叫你去院大會議室拍照，9點前到。”
抬眼看牆上的表，還差十分鍾，時間還算寬裕。她所在的部長值班室在二層，大會議室在六層，完全趕得過去。
等她到達會議室，院裏的領導都到全了，急急忙忙把單反拿出來，啟動，找角度……
王書記滿臉都是喜氣，把汝曉槿叫到跟前，“來，給我們幾個拍個近照。”
她這才注意到，會議室裏除了他們院的院長書記輔導員，還有五個穿著迷彩服的青年，其中四個就站在一眾領導旁邊，隻有一個，事不關己地，遠遠地坐開。遠到至少她的鏡頭裏不能同時容納這裏除他以外的所有人。
一看就知道，是之前去服兵役的大學生回來繼續讀書了。
她心裏奇怪，卻也明白當著領導的麵，隻做事不話是最穩妥不過的，就按照領導的要求拍了幾張合影。
等拍的差不多了，她跑到那個獨自坐著的男人旁邊拉開椅子也坐下，好奇心驅使著她問:“你怎麼不去合影？不怕書記你啊？”
那人搖頭，指了指肩章，“我還帶著這個。不讓拍。”
汝曉槿一瞬間明白了，在部隊裏當兵的，不允許把自己的軍銜等級什麼的暴露出去。
“那你不是服完兵役回來上學的？”她試探著問。
“不是，”那人直視著她，“不過我的確是回來上學的。”
什麼……？
汝曉槿聽得腦子裏一團漿糊，這是什麼意思啊？
男人沒再理她，低頭敲擊著手機。汝曉槿可沒這膽子，隨時等著被傳召繼續拍照。
好不容易熬到談話結束，汝曉槿慢悠悠地站起來，就等著老師放人然後她就自由了。然而書記沒叫她，而是調高了語調，極為親切地喚:
“立冬啊！”
她身旁的男人倏的站起來，字正腔圓地回道:“到！”
“你還有什麼事兒嗎？有事兒就盡管和我，沒有事兒的話就快回去休息。”
一向以嚴苛出名的書記此時竟如此好脾氣，看得汝曉槿簡直要當場傻掉了。
“老師，我太久沒回來都不怎麼記得學校的路了，您找個人帶我轉轉吧。”
汝曉槿突然感覺後背涼涼的。
書記似乎有點疑惑，但還是同意，“唉你不是——算了，我給你找人。”
於是書記眼珠都沒大動就盯上了汝曉槿，“正好，就讓汝曉槿帶你轉轉。她和你還是一個專業的，你們以後可就是同學了。”
這下可好，又有事兒做了。她看著書記的眼神夾雜著一分幽怨，轉身招呼新同學，“這位同學，我們這就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