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她終究還是嫁給了他。國喪未滿,皇帝勒令禁止大辦宴席,偌大的宅院中,滿是死氣沉沉,洞房裏鋪滿了正盛的血色牡丹,陰霾的光線中,濃烈如漸行漸遠的血紅腳印。

那人滿身酒氣靠近,終是掀開了蓋頭。一盞燭火明滅間,他長身而立,在她身上投下陰影,從此便揮之不去。

“出去!”帶著屬於公主的威嚴,她冷言冷語,言行中滿是抗拒和不屑。

那人醉醺醺的微笑,唇邊驟然浮起高深莫測的淺弧,毫不在意她如何發號施令。他想要的終是得到了,他想帶給她的無論是愛或是痛,身為人妻的她,隻能完完全全的接受。

綿軟的床鋪陷下一塊,她知道他就坐在自己身旁,亦沒有離開的打算,原本僵直的身子更加僵硬,她像尊雕像般緊繃,脊背挺直,霜白的唇緊抿,就連眼波都沒有絲毫流轉。他從一側伸手過來,修長手指觸碰她的臉龐,從眉梢到唇角,冰冷的指尖帶著濃濃酒意,小心翼翼溫存百轉。當指腹落上她的唇瓣,她的眼終是顫了一瞬,垂放在膝上的手默默勒緊了紅袍。

便是這雙手,修長俊雅,曾牽她走遍京都繁華,曾對她許諾江南煙雨和大漠風沙,亦是這雙手,狠辣決然,推她站上至高的懸崖,欺騙、利用、複仇、薄幸。

怨念和惡心油然而生。

“滾出去!”她再度發話,冰冷決絕,高高在上。

他忽的冷笑,寒眸微眯,擒住她的下巴,劇烈的痛楚逼迫她轉頭與自己相對,將她眼底的恨意全都看在心裏。緊蹙的眉從未鬆開,目光中的黑潮掩蓋了失望,他冷言譏諷:“還當自己是公主麼,不過就是個孽種!”

話音剛落,他便挨了一記耳光。

她緊抿著唇,身子禁不住顫抖,掌心疼的發麻。目光如炬依舊狠狠的怒瞪著他,仿佛不解恨一般,“啪”的又是一記耳光,直擊在他的臉上。

他的眸陰沉似雪,薄唇緊抿,直盯她的瞳孔如暈不開的濃墨,擒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直至她的手腕泛白,死死與她對視。

色厲內荏,他在心中祈求,不要用這樣的目光看我,不要在怨恨中沉陷,她本是那樣逍遙歡活的女子。

此生,他算盡一切,大獲全勝,終是算丟了她的心,算漏了那一句,紙包不住火。退一萬步的勝利,是她終於還是為他披上嫁衣,盡管手段極端,他搶到了她,得到了她,今夜此時,任誰也無法改變。

新婚之夜,她沒有落紅。

他們完了,在這一刻,徹底地完了。即便她曾對他有所虧欠,這樣的償還也已經足夠。下一秒開始,她允許自己活著、允許他活著的理由,隻是為了彼此折磨,他們都有罪,罪不可恕,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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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歌,且歌,忘了那些,我們從新開始……”

“且歌,原諒我,也原諒自己,我帶你走,江南還是塞外,哪裏都可以。”

“且歌,我隻想對你好,想你像從前一樣……”

愛欲浮沉,他總是擁著她聲聲祈求,所見不過愈加冷漠的姿態。有時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娶她,為什麼要容忍她這樣折磨自己,就算她將自己的心、自己的身體,都給了別人,他也不在乎。

他隻想要她,可惜後知後覺,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夜夜承歡不寐,她如行屍走肉,在他們之間豎起冰冷的屏障,他越是想要靠近,想要刺破,便越感冰冷。他束手無策,他軟硬兼施,時而卑微祈求,時而霸道強硬,那般風華的男子,就快把自己逼成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