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賈佳一聲驚呼,嚇得肩頭都緊緊縮了起來。
而捧著骨灰盒的男子也心驚肉跳地站在一旁,倒抽一口涼氣。
平時有誰對老板不敬,他早衝過去二話不說掄起拳頭招呼上去。但眼前的女人是老板娘,就連老板都舍不得對她下手,自己又哪裏敢?
玻璃水杯由於在沈季珞的身上有了緩衝,落在地上的時候並沒碎裂。然而沈季珞煙灰色的襯衣卻被溫水打濕,胸前很大一片濕濡的痕跡一路而下,連西褲都未能幸免。
襯衣的麵料黏嗒嗒在貼在肌膚上,風一吹,很冷,而且特別難受。
剛才水杯重重砸在胸骨上,那疼像是一塊堅硬無比的石頭直接硌入心髒,疼意停留,許久許久,一絲一毫也沒減輕。
地上一灘如潑如灑的水跡,空玻璃杯橫躺在腳邊。
衣服上的水滴還如斷線珠子一滴一滴地不斷濺在地板上。沈季珞卻是看也未看腳邊的一團狼藉,他高挺的身架紋絲不動,有力的視線直視程然,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程然微仰麵,用一種絕不妥協的目光回視。
“沈季珞,我不為我哥報複,不是因為我怕你,或者對你還有任何眷戀。我是不想慕恩和悠然傷心,我不想他們被人笑話,說他們媽媽殺了他們的爸爸!但對你的手下留情絕不說明我可以容忍你!相反,這樣隻會讓我對你的恨永遠沒法磨滅,我會帶著對你的恨一直生活下去,直到你死,或者我亡!”
“然~”賈佳輕喚了一聲,她皺起眉頭,臉上浮起擔憂的神色。她不希望程然把話說得這麼絕!別的不說,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賈佳希望她能多作考慮。至少能不能不做仇人?
沈季珞鷹眸微眯看著程然,薄唇輕啟,“如果這是你希望的,我沒意見~”
說完,沈季珞不再多做停留,轉身就走。
男子見老板都離開,他看了看程然,往前走了幾步將骨灰盒放在床頭,跟著離開。
人走,程然如同被人抽走了脊梁,陡然無力地跌坐在床上。
“然~”賈佳立即靠過去,心疼地摟住她。
程然的臉蛋貼在賈佳身上,此刻她需要一個支撐她的力量。
“佳佳,除了恨他,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辦……你懂我的,是不是?”程然抬起一雙水潤的眼睛看她,先前蘊在眼睛裏的憤怒漸漸透出無助和迷茫。
賈佳艱難地點頭,“嗯,我懂你。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我會陪你走下去!”
她有力的雙臂給程然一個最溫暖的懷抱。
有了朋友的體溫,程然感覺冰冷的身體漸漸有了一絲暖意。她的目光看向床頭的骨灰盒,慢慢,程然坐過去,素白手心輕輕撫上灰色的陶瓷骨灰盒。就好像在撫著哥哥溫暖的身體。
清澈的眼睛裏慢慢浮起霧氣,程然想著哥哥的音容笑貌,沙啞的聲音破碎不堪,“哥,我帶你回家~”
程然沒有當麵告訴孩子舅舅死亡的消息,她在賈佳的陪伴下抱著顧青的骨灰盒回到貢山。將哥哥與奶奶安葬在一起。哥哥這條命算是賠給白潔了,從今往後,便是沈季珞欠自己一條命!
……
沈家老宅
老爺子得聞沈季珞親手替白潔報了仇,喜笑顏開,“爺爺就知道,把事情交由你來辦,不會錯!”
沈季珞臉上並未顯露絲毫笑意,淡聲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當然是你要做的,而且是必須做的!”聽聞白潔大仇得報,沈老爺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此刻,爺孫倆在後院的涼亭裏。
沈老爺攏了攏垂在頜上的雪色胡須,又問,“你家裏那個婆娘,可曾知道這事?”
沈季珞俊逸的臉上湧起一抹苦澀的笑痕,“這事想瞞,卻瞞不住。”
“所以現在她怕是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吧!”沈老爺癟了癟嘴角搖頭,說出的話有著明顯的譏諷。
“她不是那樣的女人~”沈季珞的語氣裏有維護自己老婆的意思。
如果她是那種撒潑的女人倒還好了,至少那樣的女人好對付。可程然偏偏不是!她有時很衝動,衝動得讓人為她提心吊膽。有時又很冷靜,冷靜得讓人害怕。她有自己的思想,誰的話也聽不進!自然,誰勸也無用。
老爺子拿起茶盞的手頓在半空,翹起眼角瞥站在身側的孫兒,問,“那她現在打算如何?”
“她說--老死不相往來。”說這話時,沈季珞胸口有股鈍重的痛意。
“嗬……”沈老爺冷笑,他將青花瓷的茶盞重重擱在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