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本在西耳房核對賬目、清點庫房的秋菊停下手,示意夏荷和冬梅二人也莫作聲,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隱隱惴惴不安,索性直接撂下手裏的賬本,吩咐她們,“今兒個先整理到這兒吧,暫且仔細收拾起來,”著急著叮囑一句,“動作要快,手腳麻利些!”
等所有的物件都放進對應的箱櫃,確認一一上了鎖,耐著性子又數了數鑰匙,核查無誤之後,秋菊先打發了夏荷她們出去,隨後急著將賬本冊子收入匣子裏鎖好。一切打點妥當,正要離開,卻看冬梅神色匆匆地跑回來,立在門外慌慌張張道:“路婉侍,你快去看看吧,殿下他昏倒在院裏了。”
待秋菊鎖上房門,回身往院中一看,春桃又藏不住她想趁勢上位的心,緊抓住機會牢牢不放,正將景明抱在懷裏,聲聲嬌嗔呼喚,夏荷不敢上前,立在一旁左顧右盼,不知所措。
忽聞秋菊在身後喊了一句,“夏荷,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請太醫!”夏荷怯怯的回了頭,猶豫一下,轉念往前院跑,不想迎麵正撞上趕回來的蓮心,連忙再三請罪,“阮淑儀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隻是一時心急,正要去請太啊!”
哪知蓮心不聽夏荷解釋,揚手迎麵便是一掌,嗬斥道:“你成心作死是不是,眼珠子長在腳底下了嗎?”夏荷嚇得撲跪在地,一手捂著臉,支支吾吾不敢大聲言語,“奴婢知錯,奴婢錯了”
蓮心又看秋菊跪在春桃身邊,正伸手去扶景明,甚是不滿的抱怨道:“殿下都暈倒了你還拉扯他做什麼,”著大步上前,一把將秋菊推倒在地,氣道:“躲遠點,這還輪不到你上前。”
因蓮心是淩芸的陪嫁丫鬟,秋菊自知自己照比她身份低了些,所以一進宮品級便在自己之上,這本無可厚非,也沒什麼可比較的,作為能近前服侍的內侍女官,已在人前體麵,也算幸運。隻是不想,蓮心,並不是個好相與的主。蓮心總是自持身份,對明居眾人呼來喝去,是,她是一宮掌事,必要有模有樣的替主子主持諸事沒錯,但有些時候,她是寬己律人,在淩芸麵前殷勤玩笑,偶爾心情不順,連福祐,甚至是景明也會被碰釘子。福祐不屑與她為伍,隻在景明出門的時候才會跟著。況且淩芸不喜在眾人麵前與景明親近,景明也是個不愛熱鬧的,於是便打發了大家,無召不必候在明居伺候,所以景明在家的時候,大家大多都是各回各房或是各幹各活,唯獨蓮心會隨時隨意進出明居,淩芸雖過門為當家主母,但景明並無妾室,她便與在家時一般無二,並沒有拿出一套管家的架勢對待諸人,內外皆由蓮心負責打點,景明寵著淩芸,並不在乎蓮心僭越,於是更加助長了蓮心的風氣。
秋菊在蓮心麵前,自是唯命是從,偶遇她不快,無端被罵,也不會反駁,更不會埋怨,事事以蓮心為先,絕不會搶她的風頭。隻是不知為何,年前她獨自一人被景明從襄城遣送回來,之後便看她時常與景曄走得很近,秋菊暗自記在心裏,但至今也未曾向景明和淩芸透露分毫。而在年後,景明攜了淩芸回宮,淩芸遇事出門漸漸習慣喚上秋菊一人,不再讓蓮心跟隨,為此蓮心心內極是不悅,先前景明生病,蓮心也是好心體諒淩芸,奈何淩芸心焦,聽了蓮心要她寬心休息的話,反是數落了她兩次,加之秋菊時時在側伺候,寬解淩芸,更是對秋菊不滿。但由於秋菊進內侍奉的機會比之去年多了,礙於淩芸,蓮心隱隱不敢發作,若是犯勁,便直接稱病告假,淩芸也不理,任她自在。倒是病愈後,景明開始不似以往不關心內宅的事了,時不時的就打探盤問兩句,常常不見蓮心上前,隨口抱怨兩句便罷,倒也不放在心上。
眼瞧著蓮心隨意逍遙,素來跟在她身後巴結她的春桃倒是頗為有眼力見,不時就偷懶跑到她的病榻前給她端茶倒水。冬梅一直安守本分,穩重踏實做事,而夏荷卻是膽經不起事的,但還算老實。明居本來也是沒什麼要緊事,蓮心任性,淩芸和景明不管,秋菊也不敢理,便按部就班的親力親為,若忙不過來,便叫夏荷和冬梅幫忙。
因著今日是豫郡王大婚,蓮心便上趕著主動要跟著過去體麵,淩芸並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因為事先景明吩咐秋菊整理一下庫房,尋些好東西備下,留著給羲家的老太太賀壽,所以秋菊識趣借故便沒跟著一起過去,帶著夏荷和冬梅在西耳房收拾東西,而春桃躲在前院忙裏偷閑。隻是萬萬沒想到,景明會和淩芸吵架,還會吵到昏倒。
秋菊手上吃痛,手腳並用爬起身,看蓮心一心和春桃撲在景明身上,急著朝冬梅擺手,冬梅會意,忙拉著夏荷去請太醫。秋菊憂心景明,卻又顧不及他,於是不理蓮心,徑直朝明居而去。一時費力,好不容易打開房門,隻看淩芸也是癱倒在地。
“主子!”
乍聽秋菊驚叫一聲,蓮心抬頭看她撲向淩芸。霎時間,耳邊傳來一聲悶響,隻看春桃已倒在地上哀嚎,剛回過頭,影影乎乎看著像是一個女子,未來得及反應,瞬間兩耳嗡嗡作響,漸漸地左臉麻木生疼,兩眼辣辣的,抑製不住的眼淚直往下流。
玉娟給淩芸號過脈,對淩君回稟道:“請少爺放心,芸主子並無大礙,隻是跟睿王殿下一般,因為早上沒有用膳,胃裏空乏,加之飲酒,一時伴著怒氣上頭,才急火攻心導致昏厥,回頭吃些加糖的白粥,養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