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心景明的淩芸尚不知,昨夜,三宮之內流言四起,靖城之外風雨蔓延,而阮家亦如紫微宮亂作一團,卻並不僅是因為丟了家譜。
眼看奇氏揪著凊荼的耳朵,硬是拖著他往東府去了,凊茂忙喚了人,叫他去太微宮的兵部大堂替自己告假,隨即直奔著東府的東院而去。
且看祠堂外聚了不少西府的人,又有三五個府裏好事的廝,正引著幾個丫鬟往院裏跑,一時西院嘈雜了起來。
“你給我跪下!”
凊荼撇嘴,一臉無辜的往下跪,卻不想腳前邊的拜墊被奇氏一腳踹得飛出老遠,膝蓋重重的磕在了地磚上,頓時咧嘴哀叫,“哎呀,幹嘛呀娘,這事又跟我沒關係,您憑什麼罰我啊?”
奇氏瞪了凊荼一眼,厲聲嗬斥道:“對著列祖列宗,你還敢狡辯!昨我們都進宮了,唯獨你在家,不是你能是誰啊?”
“除了我,阮家那麼多下人也在啊,您憑什麼就是我啊?”
“多少人看見你進來了,你還不承認啊?再了,阮家哪個下人敢隨便進祠堂翻東西啊,若不是你動了家譜,那還能是鬼啊?”
“肯定不是鬼嘛,那分明就是祖宗顯靈了,就是不想那個野種娶一個嫁過人的女人進阮家,我們阮家才不要那種不幹不淨的兒媳婦。”
“自己漏了吧,”奇氏冷笑,“阮凊荼,你把嘴給我放幹淨點,公主也是你隨便議論的嗎,你想害死阮家不成?話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你別忘了,你也不是我生的!”
“不是您親生的又怎樣,至少我承認自己是庶出,是堂堂正正記在家譜上的庶子。不像某些人,為了私欲而隱瞞真相,恬不知恥的冒充什麼羲氏高貴血統的長子嫡孫,霸著阮家的財產還嫌不夠,如今又勾搭上公主,若不是太子殿下心疼自己姐姐,叫人好心提醒我們,那他這到底是想攀高枝啊,還是想讓我們替他擔著欺君之罪,拉著阮家上百口人給他們陪葬?”著凊荼抬手指向神龕第一排正中位上的神位,對著奇氏質問道:“娘,難道您忘了嗎,您親生的阮凊名才是阮家的長子嫡孫!您怎麼幫著搶了我們大房一切的阮淩君話?”
凊荼這句話驚得奇氏心頭一顫,氣短語塞,作勢揚手要打凊荼。
“大嫂!”奇氏回眸一看,瞧著羲氏正跨進門,徐徐道:“關於淩君的身世,又為什麼瞞著,您和大哥是知道的,我也不過多解釋了。我給您交個底,此事宮裏一早就知道,老爺他今晨下朝後,自會麵聖請罪,不論結果如何,必不會牽連西府。”
乍見身前亮出了佩刀,淩芸斜眼瞅著擋在皇極門前的人,冷冷道:“讓開!”
那人不改顏色,“陛下有旨,非召不得入內,請三皇子妃不要打攪陛下休息。”
“阮統領,假傳聖旨可是死罪,”淩芸咧嘴一笑,“我可親眼看見,陛下剛剛離開。”
淩君一臉尷尬,朝她瞪眼,順勢瞟了身邊的其他侍衛,無聲咬字,“快回去啊!”
淩芸視而不見,輕咳一聲,“還要我第二遍嗎?”
淩君無奈,抬手指了指蓮心,“她留下。”
“我?”蓮心一愣,卻看淩芸已經繞過淩君直入皇極門,而她卻被淩君擋在門外,“主子”轉頭看著淩君,納悶道:“幹嘛攔我啊?”
雪白的地麵上突然出現了紫色的衣裙,景明緩緩抬頭,隻看淩芸蹲在他眼前。
看景明兩耳凍得通紅,渾身上下都是雪,淩芸忙用手將他大氅帽子上的雪撣掉,為他戴上帽子,又伸出手捂住他的兩個耳朵,一時那刺骨的寒從指間蔓延。
瞧著淩芸蹙著眉頭,兩眼泛淚,景明不自覺的伸手將她攬在懷裏,緊緊抱著她,感受此刻的真實。
良久,淩芸懷裏的冰人漸漸有了一絲溫度,輕聲對她了一句“對不起”。
“該對不起的人是我,”淩芸緩緩從景明懷裏起身,伸手捧著他的臉,淺笑道:“謝謝你的‘青蜓’,”著從袖兜裏拿出了一個扳指,舉在景明眼前,含笑問他:“你是戴在手上,還是等我打個絛子掛在腰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