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氏點了點頭，可淩芸納悶道：“為什麼‘蜻’字沒有蟲字旁？”
“因為我的名字裏有一個‘青’字”
“可有另一隻？”
“有，另一隻的海棠上鑲嵌的是蝴蝶，鐫字‘胡蝶’，同樣沒有蟲字的‘胡’字，因為他名叫‘胡子’，”
細細打量著‘青蜓’，忽聽陰氏低聲道：“它在廟山”。
見淩芸緊眨了幾下眼，忐忑的看向著自己，陰氏轉念問道：“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淩芸緊握著‘青蜓’淡淡道：“我不想再做他們手裏的棋子。”
“就因為蕭公子的話嗎？”
“是”
“那你以前喜歡蕭公子嗎？”
“喜歡”
“喜歡他什麼呢？”
“喜歡他對我好，喜歡他對我笑，喜歡他帶著我出去玩鬧，”淩芸突然停頓了一下，“可我現在沒法再喜歡他了。”
忽然，陰氏伸手握住淩芸拿著‘青蜓’的手，語重心長道：“退婚不是不可以，但你離開了他，並不代表你就不是棋子了。”
一聽此話，淩芸緊蹙眉頭，詫異的看著陰氏，正要問，陰氏卻繼續道：“我就是聖祖皇帝的棋子，是為安撫前朝遺屬羲家滿門，成就景羲之好的棋子，養育你的外祖母，還有你的玨大嫂子也是這麼嫁進羲家的，當然，你的母親羲娥也算是。而在將來，昊的妻子也會是。再看你們阮家，從太祖建朝之初起，阮氏一族的女子必會入宮成為皇妃，亦或嫁入高門，而你的親姑姑更是阮家權力的巔峰，如若她不是皇後，你庶出的父親單憑赫赫軍功，是絕不可能世襲鎮國公爵位的。與你阮家同為立朝權臣的嘉、傅兩族，現今得寵的奇氏，裕世皇太後的母家苑氏，一一細數，這哪一族的盛衰榮辱不是係在族女身上，你若退婚成為自由身，那你的族人必會再讓你成為新的棋子，嫁到對他們最有利的家族。”
“難道我就不能不當棋子嗎？”淩芸哽咽，“我不想被利用，特別是被自己的親人利用。”
“聯姻是最廉價的交易，也是你身為大家族女的使命。”陰氏伸手摸了摸淩芸臉頰的淚痕，輕輕地：“你的父親給你安排了遠離宮廷豪門紛爭的婚事，你該慶幸自己對自己未來夫君是熟悉的，是喜歡的，我、你外祖母、你大嫂，我們也是幸運的，可實際多少盲婚啞嫁的結局是慘淡落幕的，你不想被迫進宮，給你皇帝姑父當妃子吧。”
瞧著淩芸猛搖頭，陰氏試探道：“所以，這婚你還要退嗎？”
聽了此話，淩芸毫不遲疑的又開始猛點頭，陰氏歎道：“你就不怕嫁進宮裏？”
淩芸抬手抹了抹眼淚，“我自是不想嫁給皇上，但那不一樣，至少是知情的，現在的我，並沒有為家族奉獻的使命感，反而是滿滿的罪惡感，我就好比是他們買賣的商品，用金銀換取的東西，這使我在蕭旻岐的眼裏一文不值，而這讓我自己覺得自己很惡心。”
“退了婚，你也有可能為族人所棄，為下人所指，要想再許人家，那可就難了，你要明白‘人之言多，亦可畏也’。”
“前年中秋夜，蕭旻岐翻牆進宓院，不就驗證了這句話嗎？”淩芸平複呼吸，抬手將‘青蜓’重新插到陰氏發上，起身，穩穩跪在陰氏腳下，“芸兒謝老祖宗開導，但也請老祖宗成全，外重孫女不孝了。”
淩芸叩頭起身，默默地往外走，才出了仁慧院東垂花門，正巧撞見陰豔琪回來，近兩年未見，隻覺得她比以前多了許多嫵媚。
陰豔琪見了淩芸正要行禮，卻聽見有人在淩芸身後：“你若不主動，你就永遠都會成為別人的棋子，為他人做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