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的眼中,她永遠是一副樂天派的樣子,即使在老師罰站的時候,她也會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凜然模樣,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的同時,將快遞傳遞給每一個人。
那些人中,自然也包括我。
每個人都不會懷疑一個孩子天真的笑容,直到我看到她被罰出教室後,臨關門時眼角流下了淚。
讓我突然意識到,她內心裏並不是像平時表現的那樣堅強和不羈。
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敏感。
她隻是習慣於掩飾。
這個認知,讓我整節課都不知道台前的老師在所雲何物,滿腦子後悔之前對她的種種。
後悔那日對她的厭惡,心疼她眼中的那抹憂傷。
我真的很感謝,老天能給我一個如此愛我的爸爸。
在我臨上初中之際,第一時間給我買了一台腳踏車。
它記載了我與她青梅之始的所有童真和快樂,這份回憶對我來說珍貴無比,萬物難替。
我喜歡上每天載著她上學的日子,我貪戀上載著一個搖頭晃腦又時不時地蹬蹬腿的靈長動物的感覺。
那時的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
隻知道“願意與想”。
我願意不辭辛苦地教呆笨至極的她騎自行車,我願意讓她將我心愛的自行車摔來摔去。
我願意,和她在一起玩耍;
我想每天都載著她上學和放學,我想每天都和她一起念書和寫字。
我想,和她在一起生活。
所以,在她畫著柳葉眉女孩的同時,我忍不住也提筆畫了一副畫,畫上她的同時,旁邊加了一個自己。
本以為我們會這樣一起走下去,一起長大,一起往前走,一起走向前方無法預知的生活。
可是,一切快樂與幻想都被無情的風雨所衝走。
在那個風雨之夜,我最愛的媽媽,拋下我和我爸一去不返。
我爸在安葬完我媽後便辭去了工作,漸漸地少言寡語,漸漸地開始癲狂,帶我過上了流離失所的日子。
然而,我爸的暴力對我來說不足為懼,讓我害怕的卻是,在他每一鞭子落下後,警告我長大不許愛女人的時候,我滿腦想的都是她。
每警告一次,我對她的想念就增加一分。
我突然意識到,如此早熟的我,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她。
這個意識,讓我越想越怕。我不怕她會氣我的不告而別,卻怕她會忘記我。
長大後,和別的男孩在一起。
我一分一分攢夠路費後,急切地回到了柳河。
白天在村裏找她,晚上在河邊等她。
連等三天,連坐三晚。
夜來秋涼,倚在樹下的我看著高空懸月,聽著樹上蟬鳴,心裏漸漸地開始和腹部一樣空虛。
我怕,怕一切虛無。
村人說,她隨父母回到了城裏,我便奔到清原城裏,從西走到東,從南行到北。
在偌大的清原市,我站在車來車往的馬路上,第一次感受到什麼是心神俱碎。
最後,我無果而返。
我用著僅存的體力和路費,終於托著軟弱無力的皮囊回到了家,在那迎麵而來的皮鞭下,我仿佛看到那個笑眼彎彎的女孩,正坐在別人的車子上,上學,唱歌。
再也不記得,這世間的某一處,還有一個男孩兒在找她,等她。
他的名字,叫葉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