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東城,皓月當空,夜涼如水。
喧鬧的都市,閃爍的霓虹。此時都與韓書姝無關。
她獨自一人走在郊區一個狹長的巷裏,昏黃的路燈光把她本就瘦削的身影拉得更加單薄細長。
此刻,心比夜更涼,涼的發冷,韓書姝渾身都在瑟瑟發抖。
雙臂下意識地想抱在胸前禦寒,卻因雙拳緊握,怎麼也無法放鬆,隻能僵硬地如同兩根鋼筋掛在肩膀。
氣憤,屈辱,不甘。
短短一內,似乎所有不順都在對她宣戰。
公司效益不好,要裁員,作為人事助理的她,曆經三個月,終於協助人事經理艱難完成了裁員任務。
沒日沒夜加班,調查收集各種資料,協助勸退。不功勞,也有苦勞。
同樣入職三年,同樣是人事助理的劉玉玉整閑得養花養草打發時間,她韓書姝也沒抱怨過一句,也聽膩了旁人冷嘲還是熱諷的“能者多勞”。
三年來當牛做馬。
可就在所有部門完成裁員輪到人力部的時候,人事經理張國良沒有任何理由,一紙辭退通知,扔到了她的桌上。
沒有任何解釋,也不給她申訴的機會,直接讓財務按法律規定結算了補償金和工資,轉賬給了韓書姝。
所有人都在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像是等著看好戲,這個雷厲風行幹練果斷的助理三個月來耀武揚威,把裁員搞得人心惶惶,倒真想看看能得到什麼下場!
韓書姝看著手裏的辭退通知書,白紙黑字,心裏默念一遍又一遍,沒有錯,是她,走的人是她。
腦子裏突然“轟”地一聲響,恍然大悟。
一周以前,張國良讓她整理手頭的工作移交給了劉玉玉。是對她另有安排。
當時還高興地想應該是這次裁員任務出色完成,是要給她升職加薪了。
如今看來,活脫脫好重的一巴掌,打得她一句話都不出來。
“報應。”她在心裏冷冷一笑,三個月來,自己砸了多少人的飯碗,為虎作倀,被多少人咒罵,這就是報應吧。
現在輪到她走了。
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這個黑鍋不由她背,誰背?
抬頭掃視一遍各路臉色,似乎都翹盼已久這一刻的到來。
枉她一向以公司利益至上,三個月來勸退和談判費了多少唇舌跟人家講大義義算各種賬,如今到自己,這個賬該怎麼算,突然糊塗了。
不過,公司財務算得清,該給她多少經濟補償金一分不少。
她看著眼前神情有些尷尬的財務,呆滯地接過她遞過來的補償金領取確認書,機械地簽完字。遞回去,習慣性地笑了笑。
在所有人奇怪、冷眼、看戲的眼神裏,她沒有吵沒有鬧,想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卻發現自己的私人物品隻有一隻水杯。
看著日曆上寫得滿滿的待辦事項,冷笑著拎起順手扔進了垃圾桶。
還是如同平常下班一樣,收拾好辦公桌,一切擺放整齊,背上挎包,拿起水杯,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三年的青春與汗水,留在了這狹窄的格子間。沒有歡笑,隻有淚水。
她一直信奉的“道酬勤”,瞬間在她腦子裏粉碎得連渣都不剩。
心委屈了,人就會想家。
韓書姝坐在公交車站台上,忍不住想要給母親方秀梅打個電話。
雖然明知道電話那頭從來不會有安慰,不會有鼓勵,不會有誇獎。
從到大,母親對她隻有嚴厲的斥責,隻有無情的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