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派拉德(Fran?ois Pyrard de Laval)端坐在李亞霖麵前時,他才真正明白那句‘打了!打了!’的現實含義以及卡洛斯那莫來由的寒意,當時他就站在卡洛斯旗艦的甲板上觀察著遠處的澳洲商船,距離這位私掠艦隊的‘司令’並不太遠。
他今年剛剛四十出頭,年紀與卡洛斯相仿佛,來自法國中部一個叫做拉瓦爾(Laval)的小城,作為一名航海冒險家,他成為李亞霖的俘虜純屬意外。本著絕不讓敵人打第二槍的原則,元老的炮火幾乎在受到攻擊的瞬間便覆蓋了葡萄牙人的艦隊,至於另外一支來自吉大港的私掠艦隊,即便落水後未能親見,相信下場也好不了多少。
“這麼說你是一名貨真價實的法國人?”李亞霖態度和藹,一邊通過翻譯問話一邊遞給弗朗索瓦一杯飲料,讓對麵的冒險家能在狼狽之餘稍顯體麵。
此時的弗朗索瓦已沒了先前的神氣,雖然濕透的衣服已經換過,但說話還是透著驚恐與小心,“是的,首長閣下,我不得不說這位通譯的法語說得非常地道。”
曾經數年的軟禁生活讓他學會了察言觀色,對翻譯奉承幾句總是好的,他明白這個位卑而言重的職位實際多麼重要。
“謝謝。”負責翻譯的元老禮貌點頭,這次武裝貿易偵查,涉及到西方勢力的語言人才自然都有跟來,再不濟還有能夠通過語音傳譯的機器,隻是在用詞和語法上還與本時空有很大差別,總會覺得別扭,是以還是元老直接參與效果更好。此外,弗朗索瓦似乎也能說一些葡萄牙語和西班牙語,甚至還包括一些迪維希語(注:馬爾代夫土著語言)。
“從拉瓦爾城堡上俯瞰馬延河的景色非常美麗。”李亞霖毫不掩飾他曾經在法國旅行的經曆,那是一次從布列塔尼亞前往巴黎中途時的短暫停留,但留下的印象依然美好,應該說在當時的法國,拉瓦爾這樣的小鎮比起難民混雜的巴黎要安全舒適得多。
但這樣的一句讚賞之言卻讓弗朗索瓦眼中閃出精光,“首長閣下,你去過我的家鄉?”
李亞霖不置可否,繼續問道:“你到這裏來是代表個人還是國王呢?”
“首長閣下,請允許我用更長的時間來說明。十多年前,我曾在馬累待過一段時間,準確的說是被軟禁。確切的時間是在1602年的7月左右,當時我們的船遭遇風暴,在馬爾代夫的南米拉杜馬杜盧環礁(注:今馬爾代夫諾努島以北)遇難,我們被馬爾代夫人俘虜,在馬累度過了將近五年軟禁的生活。”
李亞霖見弗朗索瓦侃侃而談,便未打斷,繼續聽他說了下去。
“一直到1607年的2月,在果阿艦隊的一次攻擊中,我才趁亂逃離了馬累。在孟加拉灣遊曆了幾年後我回到了法國並發表了我的遊記,那本書獲得了一些關注。”
“於是現在你又來到了這裏?”
“老實說我對東方非常感興趣,而且我這次來還受到堂弟的委托搜集一些信息。”弗朗索瓦頓了頓,解釋道:“皮埃爾((Pierre Pyrard))是一位神學家,他對這裏的文化、習俗與曆史均感興趣,隻是無法親自前來,因此作為回報他資助了我的旅行。”
“這麼說你和葡萄牙人的交情是上次逃離馬累時建立的?”
“可以這麼說,當時卡洛斯還是果阿軍隊的一名指揮官,我們就是那時認識的,對了,他現在還好麼?”
“人沒死。”回答這個問題時李亞霖麵無表情。
“感謝上帝。”弗朗索瓦並未注意李亞霖的表情,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忽然像想起什麼,繼續關心道:“閣下會如何處置他呢?請相信我,最初的炮擊隻是一次失誤,並非他的本意。”
“具體如何處置要等待甄別和審判之後,隻要沒有血債便不會有性命之憂。”
“感謝上帝。”但這次弗朗索瓦的話稍微欠了點底氣,他腦子裏正盤算著麵前首長口中的血債究竟指的什麼。
但李亞霖可不打算讓他白白享受甜美的冰紅茶,“你方才說曾在孟加拉灣附近遊曆了多年?”
“其實隻有三、四年時間。”弗朗索瓦摸不透李亞霖的想法,說話變得保守起來。
李亞霖並未留意,乃道:“夠了,胡格利河流域周邊你熟悉麼?”
“的確去過一些地方。”
“這裏的情況你了解麼?”李亞霖忽然變戲法般拿出一幅地圖,旋即又往最初所指之處的上方挪了挪,“此處是胡格利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