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醫生,我的病有好一點嗎?”
“沒辦法,治不了,等死吧。”
張曉陽沉默了,他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複。
“可是我得的是精神病又不是絕症……”
張曉陽有病。
幾年前,張曉陽唯一的親人——他的哥哥張陽去世了。自那之後開始,張曉陽就逐漸失去了生而為人應有的感情。
準確來說,是失去了體會情感的能力。
那些情緒波動,就如同電腦屏幕上變化的數值,張曉陽雖然能夠“觀測”到,但卻沒有辦法切身“體會”。
由於身體上檢查不出任何異常,所以周靈韻推測是家人去世的刺激,導致了張曉陽的性格變得麻木。
這是是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的一種表現形式。
張曉陽雖然想笑一笑配合周靈韻,但是疾病卻讓他笑不出來:“靈韻姐,不要再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
“那我大概還能活多久?”
“不知道。”周靈韻伸了個懶腰,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線暴露無遺,“也許還能活個幾十年,也許等下出門就被天上掉下的花盆砸到當場去世……所謂人生,就是因為充滿了不確定性所以才會精彩啊。”
張曉陽思忖了半晌,然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靈韻姐,你的意思是,讓我不要被自己的病困擾,勇敢地去麵對生活對嗎?”
“你是不是那種‘禪師和青年’的雞湯文看多了?”周靈韻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姣好的麵容,“我是在說我自己啊……當初我是覺得精神科會比較輕鬆才選了精神科,結果沒想到還是天天都加班……我好煩啊!弟弟!”
說著,周靈韻如同鹹魚一般趴在了桌上。
兩人之所以能這麼說話,是因為他們倆已經認識很多年了。
周靈韻不僅是張曉陽的主治醫師,更是差點成為了張曉陽的嫂子——她是張曉陽已故哥哥張陽的前女友。
兩人的關係無限接近於姐弟,所以他們說話也非常隨意。
周靈韻經常趁著給張曉陽看病的機會,向他吐槽醫院裏麵的各種奇葩事情,包括不限於奇葩的病人、同事的八卦、領導的黑料……作為一個莫得感情的弟弟,張曉陽一直都是周靈韻宣泄垃圾情緒的最佳工具人。
每當周靈韻吐槽的時候,張曉陽都隻會默默的傾聽。
“最近很忙嗎?我看你這裏明明沒幾個病人?”
當然,張曉陽偶爾也會關心一兩句。
“就是新聞裏說的那個奇怪流行病啊。”周靈韻一說起這件事情就惱火,“患者莫名其妙就昏睡過去,身體機能沒有任何異常,看起來就像是正常地睡著了一樣,但卻怎麼也叫不醒。現在各大醫院都在研究這個病……明明我們精神科都不可能和流行病扯上關係的,結果還一天到晚要我們一起會診,還要看護那些病人,其他科室純粹就是覺得我們科室的人好欺負!”
張曉陽無言以對,因為不是內部人員所以他還不太好評價這個事情。
周靈韻也沒有繼續談這個事情,隻見她瀟灑地在病曆本寫了一堆張曉陽看不懂的文字,就將開藥的單據夾在病曆本裏,整本丟給了張曉陽。
“我給你開了藥,按說明書吃,有問題再問我。”
“你不是說這病治不好嗎?”
“藥還是要開的嘛。”周靈韻將資料整理好的病曆和資料丟到張曉陽麵前,“有時候就算是那種回去喝點熱水睡個覺就能自己痊愈的病,也得開兩盒藥讓患者心裏有點安慰,不然患者總以為自己得了絕症,這就是‘安慰劑’效應。”
“你都說出來了……”
張曉陽知道周靈韻隻是在口胡而已,以他倆的關係周靈韻不會故意坑他。
事實上,經過這幾年的治療,張曉陽的病已經逐漸好轉……至少表麵看起來好轉了不少。
以前的他,這種時候是不會吐槽的。
“去吧去吧……”周靈韻擺了擺手一副趕張曉陽走的樣子,“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嗎?趕緊拿了藥然後回學校吧,我等會還有個會診。”
張曉陽如蒙大赦,趕忙離開了診室。
精神類的藥物並不便宜,而張曉陽醫保地報銷額度已經沒有了。
他好不容易存下來的一點點錢,在交完醫藥費之後已經所剩無幾。
“看來要想個辦法補貼家用了。”張曉陽看著自己的賬戶餘額自言自語道,“可是我還能做什麼呢?多打一份工?不行,沒有那麼多時間,平時還得上課……要不把家裏的房子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