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電影已接近尾聲。
那對男女沒有再啃來啃去了,男的甚至翹起二郎腿,一副認真觀看電影的模樣。
米寶忽然揚起手。
啪的一記耳光,然後,是一聲巨響:“臭流氓,你敢偷偷摸我的胸?”
全場震驚,前排許多人齊刷刷的站起來往後看。
那位可憐的女友轉身就跑。
米寶也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喊:“你給我等著,我馬上報警……”
她一路飛奔。
直到奔出電影院,直到上了出租車,才鬆一口氣。
“小姐,你去哪裏?”
她忽然哈哈大笑。
出租車司機嚇一跳,又問:“你去哪裏?”
她隻是哈哈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知怎地,笑著笑著就哭了。
自從父母死後,她一直抱著個幻想:有一天,找到一個很愛很愛自己的人,不需要很多錢,也不需要有多帥,但是,一定要足夠的愛,要非常非常愛……可是,這個人,她知道,永遠永遠也不會出現。
她死死捂著臉,不做聲。
出租車司機不耐煩了:“小姐,你到底要去哪裏?”
她茫然失措:“隨便逛逛。”
出租車司機悻悻的,可是,看到遞過來的一千元大鈔,立即閉嘴了。這個城市就這麼大,哪怕兜一天其實都要不了一半的錢。
車子,在這個城市打轉,從一環路到二環路,然後,上了三環……終於,連繞城高速都跑完了,也已經夕陽西下了。
米寶下車。
遠遠地,看到那片非常熟悉的人工湖泊。
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依舊,兩旁的高大銀杏依舊,甚至那古雅的紅磚牆上飛過的白色鴿子都翩然不驚。
曾經有近一年的時間,這裏曾是她名義上的“家”。
有車聲,是買菜歸來的菲傭。
見到她,十分高興:“歐太,你回來了?”
她微笑著點點頭。
“快上車,這截路不好走,我送你走那邊。”
她搖搖頭:“你先回去。”
高跟鞋依舊踩在鵝卵石上,偶爾,發出哢嚓哢嚓細碎的聲音。這麼長時間,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磨人的方式。
“嗨,米寶……”
老遠地,歐舒同跑過來。
竟然欣喜若狂,滿麵笑容:“米寶,你怎麼不打電話給我?我好去接你呀。”
她淡淡地看著他跑路的姿勢還是有點一瘸一拐的。
“米寶,餓了吧?我讓廚房多準備點你愛吃的東西。”
“不用了,我拿點東西就走。”
“我給你準備了一些好茶,龍井,知道不?可不是一般化的龍井,而是乾隆下江南時指定的那七株老龍井,價值萬金,味道非常甘醇……”
他自說自話,喜孜孜的跟著她一路走回去。
剛進門,就大聲道:“快泡茶,上我帶回來的龍井……”
米寶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
他亦步亦趨:“米寶,你想先休息一會兒也行,等開餐我就叫你。”
她關了門。
將他的聒噪關在門外。
合身倒在床上,隻覺得非常非常疲憊。
東西不多,無非是一些衣物、簡單的首飾,以及那一台特殊的電腦。早就打包好了,拖著行李就可以離開了。可是,天下之大,她一時想不起自己該去哪裏。
劍橋?
牛津?
或者換一所大學?
這一輩子,過著遊學生涯,是不是可以永無止境的單純快樂?
讀書的時候,她天天心心念念的就是錢錢錢,如何能賺到錢,如何能快速地出人頭地……可當有一天,積蓄已經不愁吃不愁穿了,但是,那種無可遏製的焦慮還是無法湮滅。
就像現在,竟然壓根不知道該去哪裏。
良久,她站起來。
頭暈眼花。
拖了下行李箱,沉甸甸的。
她打開箱子,想把電腦放進去,可是,雙手沒有一點力氣。
敲門聲,一陣一陣的。
她輕飄飄地去開門。
歐舒同手裏端著老大一個盤子,裏麵裝滿了各種剛出爐的點心,水果沙拉,一盅冰糖燕窩,甚至還有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米寶,吃點東西吧。”
她淡淡的:“不是說有龍井嗎?怎麼成咖啡了?”
“哈,你可不知道,饑餓的時候,千萬別喝茶。咖啡鬆餅才是絕配。當年我在國外念書時,每次到頭暈眼花時,趕緊來一大杯熱咖啡,七八塊鬆餅,哈哈,那味道簡直是絕了,也是補充能量的最好方法……”
米寶接過咖啡,一口氣喝下去。
有點燙,她劇烈咳嗽。
一口吐出來,殷紅的細細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