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視她。
她避開了他的目光。
兩人認識許多年了,在她眼中,他一直高高在上,神秘莫測,時而溫柔可親,時而疏離冷酷,令人捉摸不定。
事實上,兩人的相處缺少細節,無法回味,就像是灰姑娘和白馬王子的一個傳奇--隻可遠觀,不可近看。
甚至,僅僅隻是擦身而過的一場相遇而已。
唯有這幾天,朝夕相處。
米寶忽然很害怕那雙溫柔至極的眼神。
她從未見過男人這麼漂亮的眼睛,清澈、誠摯,仿佛偶像劇在身邊上演――仿佛他有一瞬間,真心實意的會愛上你。
她捏著那一枚扁扁的鑰匙,心如刀割--怎會在這時候,滋生不切實際的念想?
明明就是合作關係,豈能指望忽然變了模樣?
我豈能在這樣的時候軟弱?
我豈能抱著這樣注定會傷心的幻想?
她將那枚鑰匙塞在他手裏,起身就走。
他反手拉住她的手。
她氣息急促:“不用了,大叔,我暫時不想去劍橋。再說,就算去了劍橋,也不一定需要獨立的房子……我有積蓄……”
為他做事情,他從未虧待她,酬勞向來極其豐厚。
他隻是緊緊拉住她的手。
她用力掙紮,可是,終究虛軟疲憊。
“我已經考慮過,你如果繼續留在歐舒同身邊,危險很大。我會另外派一個人幫助歐舒同。至於你和他之間的一切糾葛,可以到此為止了。”
她不敢置信。
“這根本就是一個錯誤,希望現在還來得及糾正。”
他笑笑:“事實上,當初給他的第一選人並不是你。”
她驚詫。
傻傻地問:“後來為什麼變成了我?”
他搖搖頭:“以後你自然會知道。”
米寶沒有再問下去,跟他相處幾年,她早已明白,如果他不開口,她最好是不要刨根問底。
“大叔,如果此時終止合約,對你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影響?你指的是經濟利益?米寶,你該知道,我根本早就不在乎錢了。”
她嗬嗬笑起來。
他也笑起來:“米寶,走,我送你一件真正的禮物。”
“真正的禮物?那以前送的都是假的?”
她被他拉著,直奔廚房。
餐桌上,剛出爐的三明治、牛角包以及一大杯熱氣騰騰的香濃咖啡。強森居然有點麵紅:“本想親手做一頓大餐為你慶祝,可是,我隻會做這幾樣。”
米寶歡呼雀躍,端起咖啡就喝一口,純正藍山咖啡的味道在唇邊蔓延。
“大叔,你不知道,我被關著的那幾天,特別特別想喝一杯熱咖啡,可是,那些綁匪天天都給我可樂,我幾乎喝吐了……這一輩子我都不想再喝可樂了……”
他當然知道,她最喜歡的飲料便是咖啡。
她拿著三明治大吃大喝,還有新鮮的牛角包,無比香甜可口,很快,她便將桌上的東西掃了一大半。
又喝一大口咖啡,嘟嘟囔囔的:“太好吃了,大叔,你怎麼不吃?”
他隻是凝視她。
自從死裏逃生後,這才是她第一次真正開懷大笑。瘦得皮包骨頭的臉頰上,一絲紅暈,眼睛顯得更大更黑,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
在千百失孤少女中,為何獨獨選擇了她來扶持?
是怕那樣的一雙眼睛在走投無路中踏上歧路?
“大叔,你以後會經常給我做這麼好吃的牛角包嗎?”
她自問自答:“唉,想想都不可能。你那麼忙,一年跟我見麵的時間都沒幾次,怎麼可能一直做給我吃?”
“至少,這幾天我可以做給你吃。”
她丟下牛角包,幾乎樂得打滾:“哈哈哈,我不要好,不要好,我要多病幾天,病得越久越好……”
他隻是看著她那隻斷了小指顯得光禿禿的手掌,內心,竟然微微惻然。
病房戒嚴,謝絕一切采訪。
歐舒同坐在病床上,簽署了幾份特別重要的文件。秘書剛拿了文件出去,老爺子進來了。
他恭恭敬敬:“爸,你怎麼來了?”
老爺子上上下下打量他,目光停在他左邊背後包紮著的那一大片傷口上。那裏被藏獒撲上,除了扯下了一大塊肉,幾乎生生拍碎了肩胛骨。
所幸他身體好,救治得快,不然半隻手臂就徹底廢掉了。
他見老父目露擔憂,揮揮胳膊:“沒事,都是皮外傷……要不了多久就會痊愈。”
“腿上的槍傷如何?”
“也不礙事,子彈早取出來了。”
老爺子清了清嗓子:“人活著回來就是萬幸了。”
“要不是強森,隻怕我們都難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