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好,夏天(2 / 3)

“能力就是成績啦,當然要選自己有優勢的方向啊,這個我就不費話了,大家回去好好研究自己大考小考的各科成績,不光要研究現狀,還要研究潛力。”

對於  搭茬兒,王平很高興,滔滔不絕地講了下去:

“興趣呢,也分兩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你對理化生和史地政這兩個方向課程的興趣,也就是高中課程上的文理方向;第二個層次,指的也就是你大學的時候想學什麼專業了。想當數學家,就去學理科;想學中文係,那自然去學文。早點兒考慮,也就能早點兒樹立未來的人生目標,這是好事。”

我拿著表,雖然有些恍惚,但老王的話還是鑽進了腦海。

是啊,以沫,你的文學。

我轉過頭,看著正專心致誌地寫化學練習冊的相如,問題脫口而出:“相如,你以後想做什麼呢?”

相如愣了愣。

他轉過頭看著我,本來想要笑我的,可是看到我臉上嚴肅的表情,不由得也收斂了玩鬧的心情。

“不知道呀。不過,”他放低了聲音,“我是想去清華讀工科專業的,本科畢業後申請出國讀博士,再後麵的事情,我沒想過。”

一年過去了,他對我也漸漸敞開了心扉曾經校慶大掃除的時候死活都不肯承認自己想要考清華,現在已經能夠輕描淡寫地對我一筆帶過。

相如盯著窗口不遠處的那棵樹,半晌才收回目光,笑笑說:“想那麼遠沒必要,反正先這樣打算著吧。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了?”

我搖頭,朝他不好意思地笑,捏緊了手中的分班誌願表。

他看了一眼,動動嘴唇,卻什麼都沒說。他曾經說過不要我學文,可我忘了問他為什麼,就急著答應了。

現在想問,又問不出口。

這個曾經對我說“說真的,別學文”的少年,真的站在關乎我未來命運的十字路口上,卻不敢再輕易地說出不負責任的慫恿與挽留。

我記得中考那年,我們班的萬年第一名何麗在糾結了整整兩個月“我這種邊緣水平萬一失手沒考上七中可怎麼辦”之後,終於在中考前一個月,下定決心簽下了師大附中的加分錄取協議。

第一誌願報考師大附中,考砸了也會有二十分的額外加分保駕護航。

在那之後,她徹底放鬆下來。卸去了考七中的壓力,人生中沒有了不確定性,她整個人都神采奕奕起來。

中考的時候,因為心態放鬆,自信上場,她考出了一個以前模擬考試的時候從來沒有過的高分,超出了那年振華統招錄取分數線整整五分。

要知道,她以前的努力目標還僅僅是七中自費呢。

師大附中高中部也是所好學校,但跟教育界寡頭七中還是沒辦法相比的。師大附中高中部招生組開心了,可萬年第一用這種方式與心心念念三年的七中告別了。

她在家裏哭了整整一個星期,連同學聚會都沒有參加。

萬年第一簽師大附中的合約是為了保底,屬於對報誌願和錄取政策研究之後的穩妥選擇,防止自己失手之後不光上不了七中,連其他重點高中也失之交臂。現在她得到了那個保底的結果。

縱使得償所願,到底意難平。

擁有99%可能性的人,從不猶豫,比如相如,比如盛譯。

擁有1%可能性的人,也從不遺憾,比如我們初中畢業班的大部分人。

最難過的就是夾在中間的人,比如萬年第一,比如我。

本該放在自己手中的,我們卻交給了翻雲覆雨的命運之手,還假裝這都是自己選擇的,甘之如飴。

是啊,沒什麼好猶豫的。

我看著身邊那個被窗簾罩在其中的男孩的側臉,還有窗簾外一張張熟悉的麵孔,那一張張在我被球砸出一臉血的時候,圍在身邊的麵孔。

我爸媽為了我學文理的事情,在電話裏聊了一個多鍾頭。

最後的決議是,當然去學文啦,還用想嗎?

我很奇怪,那一個多小時他倆到底還說了啥。

我沒說什麼,隻是像隻鴕鳥一樣,將腦袋埋在了期末複習資料堆裏。

萍萍和  很早就決定了要結伴去學文科。

要學文的是  ,瓶瓶是被她強硬拉過去的。  學理科隻有死路一條。幾次考試都徘徊在倒數十名左右的  屬於隻有1%可能的那種人,學文是解脫。她爸媽至今還沒有讓她去北京讀書的打算,所以保守估計,  在七中至少還有一年時間好混。

“人的日子當然要越過越舒坦啊,我好不容易投一次胎,不是為了跟自己過不去的!”

她說著,左擁右抱,大力攬住我和萍萍。

“小妞們,跟我一起投入充滿人文關懷的新人生吧!讓開普勒和門捷列夫這些賤人手拉手滾出我們的生活吧!”

我和萍萍一頭冷汗。

再接再厲:“而且,誰說我們是因為學不好理科才學文科的?我們是因為真心喜歡文學!”

“可你的理科的確很爛。”我輕聲說。

“那又怎樣?”  梗脖子,“老娘最大的本事,就是把我做不到的事兒,說成我不想做的,怎樣啊?”

但是才過了一下午,  就啊啊啊大叫著,神情無比猙獰地將分班誌願表撕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