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話,我的耳朵慢慢恢複了正常功能,不再像是和這個空間隔著什麼了。
“那你幹嗎那麼說……”我呆呆地問。
“你看你剛才的表情,哈哈哈,太好玩了。你是不是真的以為相如要走了?”
相如全程保持著奇怪的沉默,無視盛譯和我之間的交談。
“我跟你有仇嗎?”我咬牙看著他。
“我幾次三番幫你,你想知道什麼我就告訴你什麼,你卻過後兜頭全都告訴了相如,把我賣了個幹淨,你說我們有沒有仇?”
也是,以前的確做得有那麼一丁點兒的,不地道。
但是相如不走了呀。
一瞬地獄一瞬天堂的,我心髒有點兒受不了,連忙低頭往嘴裏扒飯,努力調整情緒。
“不過,三等獎對高一的學生已經很難得了,”他繼續說,“這說明相如在競賽這條路上非常有戲啊,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那你得獎了嗎?”我問。
盛譯嘿嘿一笑,撓撓頭:
“我得了二等獎。唉,更難得啊。”
我和相如一起低頭扒飯,誰也不想繼續搭理他了。
回到教室的時候快一點了,盛譯本來叫相如一起去和他們班的男生打球的,相如本來也答應了,不知為什麼看了看我,又說自己想回教室去睡覺。
我們一起並肩走在寬敞的大廳裏,正午的陽光照在身上,有微薄的暖意。
“還是要再恭喜你一次。你看,雖然隻是三等獎,但是你證明了自己。你沒問題的。”
相如自信地一笑,沒說話。
“我要是也能自己給自己底氣就好了。”我不無羨慕地感慨道。
他看著我,忽然伸出手拍了拍我的頭。我嚇得一激靈,他也連忙收回手。
“你……”我臉紅了。
“我這是在給你傳遞勝利者的力量。”他一臉嚴肅。
……勝利者個大頭鬼,相如你要不要臉啊!
回到教室的時候,我趕緊收了收心,打開了筆記。雖然中午受了好幾回刺激,但是我現在必須集中精力。下午的數學考試對我很重要。
“你上次考數學的時候也沒這麼緊張啊?”相如一邊啃著蘋果一邊出現在我背後。
“你讓開,”我擺了擺手,“我得集中精力。這次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因為你給過我一本筆記,因為下半學期在數學上我付出過很多努力。就像你希望競賽成績給你一個回報和肯定,我也希望數學成績能給我一個繼續下去的理由啊。
但我說不出口。
相如看了看桌麵上那本他送給我的田字方格數學筆記,笑了,說:“我來幫你吧。”
他說著就坐到了我旁邊的空位上,拿出一張白紙,在最中央寫下一個最簡單的定理。
然後從這個定理出發,一點點向著四麵八方延展開去。數學課本上一章一節向下發展的平鋪直敘,變成了他手下一張白紙上無中生有的一棵樹。
我之前已經很努力地研讀過他的筆記和不少類型題,隻不過隻要離開筆記,反映始終還是慢半拍,很多公式都記不準確,隻能硬背。他的娓娓道來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函數和集合的種種關係就這樣清晰地立在了我的腦海中。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講了四十多分鍾,可我一點兒都沒覺得漫長。
“你早跟我這樣講不就好了嘛!”我又感激又遺憾。
“你現在如果覺得腦子很清楚,那說明你已經做過了一定數量的習題,也對每個單獨的知識點有了基礎掌握,否則我早跟你說你也聽不懂,反而更容易記混。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啊。”
我小心翼翼地摩挲著拿張此刻已經滿滿當當地畫滿了圖的4白紙。
“看一看就趕緊收起來吧,小心一會兒監考老師誤會你作弊。”
還有二十分鍾開考數學,同學們已經陸陸續續地走進教室了。盛譯掛著一臉水珠走進來,一看到並肩坐著的我和相如,就一臉痛心:“能不能不這麼粘啊,你倆平時坐同桌還沒坐夠?”
餘淮起身朝自己的位置走過去,說:“別老往歪了想。”
我又對著這張紙看了很久,直到老師讓大家將書包都放到窗台和講台前,才戀戀不舍地將它收起來。
我的書包和相如的放在了一起。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悄悄地跟我說了聲“加油”。
當然。我微笑。
怎麼能給你丟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