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行在幽冷肅殺的過道之間,便覺每行一步,心弦都在微微顫動。
過道雖然狹隘,卻並不深長,隻是迂回盤繞,彎彎延延,令人心生迷茫。
一行人走到這裏,雖然一顆心漂浮懸蕩,腳下卻不敢稍停,在他們身後,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始終在他們耳邊回響。
出了過道,迎麵隻見一片偌大的曠地,幽暗叢生,空無一人,卻依稀有些許寒光閃爍。
江萬流凝目一看,卻見曠地之中,密密匝匝地插著無數刀槍劍戟。這些兵器亂無章法,雜落滿地,看起來年代已久,遍布鏽痕,火光映在刃上,顯出粗糲不堪,顯然已經被人廢棄。
但縱使如此,麵對著一片刀山劍海,江萬流還是感覺到一股殺氣蕭瑟彌漫,寒意泠然侵體。
他心頭泛起疑惑,不由問道:“這裏為何會有這些破敗的兵器?”
羽笙縱目一望,思索道:“這白虎不光是靈獸,也是傳說中的戰神殺伐之神,世人尊其為監兵神君,以虎符令牌作為象征。神君座下又有七位星將,隨之征伐四方,戰功赫赫。這裏陳列的兵器,隻怕是設立法陣之時,為了承載四方煞氣而使用的祭品。這些兵器看似破敗,實則被陣中法力淬洗,經年累月之下,威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一旦感應到殺氣,隻怕立時便會驚動而出。”
他話正說完,手中那根長笛突然脫離手掌,向前飛去,落入法陣中心。
羽笙吃驚之餘,連忙回頭喊道:“大家把持住手中兵器!”
他反應雖快,然而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隻見半空中幾道流光閃過,眾人手中一鬆,兵器盡皆飛離而去。
顧清顏著急喊了一聲:“葉上白露!”便見其與驚鯢劍一起,倏忽掠得遠了,落在極深的暗處,再也無法瞧見。
江萬流一時大意,讓驚鯢劍被陣法奪去,又覺袖中一陣顫動,連忙用力按住袖口,總算不至於雙劍齊失。
顧清顏失了手中長劍,心裏好是不悅,皺眉道:“咱們現在沒了兵器,等會兒那角蛇追來,要如何應付啊?”
羽笙目光一沉,但隨即又自言自語道:“沒了兵器,倒不見得是件壞事。”
顧清顏聽的好生奇怪,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羽笙徐徐道:“執劍之人,必有殺氣。若是我們一不小心,動了殺心,被法陣誤認為是敵人,便會陷於被動局麵,情況反而不妙。”
顧清顏目光一亮,頓時舒眉道:“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反而占據主動了?”
羽笙點頭道:“正是此意。”
顧清顏也點頭道:“我們什麼事都沒做,便占據了主動位置。這麼說來,沒了兵器,確實不是一件壞事。”
江萬流聽得好生奇怪,問道:“你們說的什麼意思?什麼主動被動的?我們沒了兵器,等下它追了過來,我們該如何抵擋呢?”
羽笙笑道:“那廝怒氣騰騰,殺氣衝衝,恨不得將我們除之而後快,如此一來,隻要等他入陣,不需我們動手,法陣自會對付了他。”
江萬流頓時恍然。
卻聽蘇沐晴微微沉聲道:“隻是,僅憑這殘餘的陣法,能夠對付的了那頭角蛇麼?”
羽笙道:“師姐有此顧慮,也是應該。那廝不過是剛剛化龍,褪去蛇身還不到一個時辰,即便到時候,陣法不能將他降服,我們再出手不遲。他若是敗了,自然是好,他若還留有餘力,那也勢必元氣大傷,我們所要做的,隻是靜靜等待便可……”
江萬流在一片鏽跡斑斑的刀劍中穿行,每行一步,便能聽到身旁刀劍發出輕微的蜂鳴,像是警示一般。
他心中微微一緊,將懷化劍小心藏好,目光在劍影中遊梭,尋找著落腳之處。
忽然餘光中一道白影一閃而過,江萬流眼角一動,眼皮輕抬,神色卻驀地凝住了。
隻見不遠處被刀光劍影包圍著的一塊空地中,突然現出一對陰森的眼睛,幽光閃爍,向他望來。
身邊立即傳來一陣低吼,江萬流回頭一看,琥珀已然雙爪按地,低嘯不已。
它那對澄黃的圓睛,此時瞬也不瞬地與那目光對視,眼中彌漫著敵意。
眾人察覺到異象,皆是一驚。隻見地上的幾把長劍,忽然兢兢地飛起,在眾人頭頂盤旋。
江萬流麵色大變,喊道:“快散!”話音剛落,劍光卻已迎麵而來。
這時卻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巨吼,吼聲過後,那幾道劍光忽然在半空中生生停頓,隨後鏘的一聲,跌落在地。
那對眼睛在黑暗中慢慢飄蕩過來,有如兩團火焰,在空中懸浮。
待得近了,隻見在那對眼睛後麵,卻是一個碩大的透明身軀。那怪物在眾人麵前停了下來,左右打量,目光中透著一絲好奇。隻見它身高數丈,雄壯威武,即便俯下頭來,依舊高出眾人。它的身軀中暗影沉沉,但卻泛著白光,隱約如雲紋流轉,又像是被人繪上了咒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