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棠見謝以珮神情不對,慌忙欲去捂她的嘴,她卻再度掙開她,朝謝太後逼近幾步,淩厲冷笑:“我笑先皇,識人不清。”
“更笑謝氏,未得多行善事,延禍子孫。以致詩書傳禮之家,竟出了您這樣一位虺蜴為心,豺狼成性的太後。牝雞司晨,近狎邪僻,殘害忠良,神人共嫉!”
她口齒伶俐,話語亦鋒利如箭矢。謝太後竟被她如能嗜人一般的眼神嚇得身形微踉,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眾人聞言亦是臉色大變,謝逸沉了臉,朗聲嗬道:“以珮!不得胡言亂語!”
又再一次命令以棠,“還不快將你妹妹帶下去!”
“且慢!”
謝太後卻惱羞成怒地打斷他,瞠目欲裂地看著謝以珮,“你把話再說一遍!是誰指使你如此胡言亂語?!”
她本是想借機將事情扯到嵐懌或者平素與謝以珮親近的以棠身上去,治她們一個心懷不軌之罪。豈料謝以珮卻置若未聞,如輕雲之出岫一般翩然走至嵐懌那尊屍體之前,素手輕撫上他的眉眼,一滴淚順著素腮滑下,落在他的臉上。以棠聽見她喃喃念誦了一句:“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她憶起來這是當年蓮洲詩會時嵐懌所吟出的一句,應著以蓴斷弦的一聲,頗為不吉。當時她忙著為以蓴解圍,並未在意。如今想來,這句詩卻如讖言一般,靈驗了。
對了。
她腦海中像是有一道白光掠過,頃刻間震驚不已。
蓴兒呢?
謝以珮抬起頭時,臉上已再無淚水。她回過身去無畏直視著謝太後,臉上舒展出明豔而冷冽的微笑,“無人指使。”卻是回答她方才的問題。
謝太後羞怒不已,怒道:“無人指使?你不過一個深閨女子,又是何處學來這些……你莫非真以為你是哀家的侄女,哀家便不敢動你了麼?!”
她話音才落,四周的拱衛司便執堅披銳地將嵐懌屍體邊的謝以珮圍了起來,以棠瞳中大駭,卻是靠近不得。謝以珮依舊是那幅沉靜無畏的神情,迎著謝太後毒蛇一般的目光泠泠冷笑:“謝以珮又算得了什麼。太後您連自己的夫君、兒女都可以殘害,何況一個小小的親王,又何況我一個小小的謝氏女。”
她拔下頭上的金簪,眸中竟劃過一絲赴死的決然,直視著謝太後咬牙說完了最後一句話,“謝氏諂媚,翻覆至此!先帝在天有靈,你會遭報應的!”
說完,她便將那枚金簪對準自己的喉嚨狠狠戳了進去,鮮血登時四濺。可憐:揉碎桃花紅滿地,玉山傾倒再難扶!
眾人皆被這突然之間的變故震的又驚又愕,難以置信地看著謝以珮仍然頑固仇視著謝太後、緩緩倒下去的身影,絕未想到她竟然如此節烈!“珮兒!”以棠尖叫一聲,不顧身前侍衛的環繞便衝了進去,攬過她即將倒地的身子,雙手發顫,渾身在抖,不經意間已是哽咽不能語。“珮兒……”她哽咽著欲去撫她被鮮血打濕的冰雪一般的顏,語無倫次地喚她的名字,“……珮兒你不要嚇姐姐……你為什麼這麼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