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算盤其實打的不錯,奈何當回信送到洛陽之時,已經臨近新年。而嵐曜請求延期成行的第二封公函也在她=回信寄出不久後到達了並州。函中約定來年二月為期,謝太後雖然懊惱,卻也無可奈何,隻得將嵐懌的婚期定在二月,唯恐他再度遷期。
新年漸漸到了,並州一日比一日的冷,洛陽卻是雲銷雪霽,天氣大晴。這一日嵐曜收到京中回信,見信中提及嵐懌與以珮的婚事,神色晦暗未明,隻輕輕“哦”了一聲,“阿懌的婚事麼?那是該回去了。”
寧澈將消息帶回行館之中,以棠聽後卻是黯然,“阿爹的五十大壽呢,我倒也想回去,可惜怕是不能了。”
寧澈恐她傷神,攏住她吻了吻她的額頭,“等咱們回了京,再給阿爹補上便是。”
他微青的下巴印在額上微微的癢,以棠心中頗感溫暖,麵上浮起盈盈一笑,“好。到時候一定要好好地補一場。”
彼時晨光熹微,空明掩映,若青琉璃。以棠頗感在屋內待得太久太悶,便撒嬌似地央道:“今日天氣倒不錯,澈郎,咱們出去逛逛吧。臨近新年,這洛陽城裏一定很熱鬧。”
寧澈扶一扶她鬢上微頹的海堂釵,喜她近日顏色紅潤不少,點一點頭,“好。你想去哪裏,我帶你去便是。”
二人登了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從行館逶迤行出洛陽內城,直入洛陽城西的洛陽大市。整個洛陽大市周回八裏,樓觀出雲,層樓對出,重門啟扇,閣道交通,市內更分為通商、達貨、調音、樂律、延酤、治觴、慈孝、奉終、阜財、金肆十裏,多諸工商貨殖之民,十分的繁華綺麗。
寧淵駕駛著馬車載著二人緩緩在市內走馬觀花,以棠撩開簾子,新奇而欣然地望著車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地麵上的積雪已被掃在了兩邊,新年臨近,大市以內處處張燈結彩,挽紅綢,道旁更遍植紅梅,雜花相間,望之如繡。
市內賣什麼的都有,鋪子鱗次櫛比地比肩而立,珍珠匹帛,金銀香藥,屋宇雄壯,門麵廣闊,望之森然。道旁亦杵著許多的小攤,盡是酥蜜食、刺錮、磴砂團子、香糖果子、蜜煎雕花等時興的小吃。
視線隨車馬緩緩而隨意移動著,忽見前方一處賣冰糖葫蘆的小攤,她霎時眼中一亮。欲喚寧淵停車,卻又驚覺自己這般大的人了還吃這個,阿澈會不會笑話自己幼稚?寧澈卻看出她的猶豫,喚了寧淵停車,“就在這兒吧。先停一下。”
馬車緩緩在車邊停了下來,寧澈跳下馬車,朝她伸出一隻手。她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唇角溢起的一縷甜蜜抿了下去,嘴上似是為自己辯解,“……我小時候都沒有吃過這些……大人不許我吃,說是會長蛀牙……”兩頤嫣紅,清豔流轉。寧澈笑了一下,伸手撫了撫她鬢邊微亂的鬢發,掏了錢袋向小販買了兩串,“多少錢?”
他挑過最大的一串與她拿著,眼眸晶亮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接過,猶豫著朝裹著芝麻與糖衣的山楂咬去。還不曾入口,這時,街邊忽然奔來一個稚嫩的孩童,噌噌噌風一般撲過來,徑直撞在了她的身上。她被這股力道撞得身子前傾,落在了寧澈的懷裏,雖無什麼大礙,手上的糖葫蘆卻沒拿穩,被撞得飛了出去,落在地上,霎時間沾染上了塵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