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重大的事,既是打著程浩的名義,卻全程不見他的蹤影,以棠覺得很可疑。
此話一出,以棠直覺殿中氣氛都冷卻了些許。徐買臣臉上笑容微僵,卻是微笑道:“恐怕不妥。程大人坐鎮後方,統領兵馬。若是讓他同郡主去了我們今晚的心血可就白費了。還望郡主諒解。”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旁邊的一個侍衛點了點頭,那紙被皇帛包裹著的太後詔書便被送到了她麵前。以棠沒有立刻去接,明眸微轉,心中越發確定了之前的那個想法,果然此事程浩是不知情的。然而這些叛變的軍士都是由程浩直接統領,不知道徐買臣用了什麼法子將程浩架空。而程浩現又在何處?
她接過詔書,假意遺憾地歎道:“好吧。然而我就這樣撇下裴大人孤身離去,不太好交差啊。”
“本官找人送郡主回去便是。”徐買臣語中微有不耐煩之意,以棠心知此事再無回寰之餘地,心下黯然歎息了一聲,望向了裴舜欽:“裴大人請放心。本宮去去就回。”
“你我之間還用得著說這些個麼?我自信你。”裴舜欽笑容溫淡柔和,目中悉是信任之意。暗地裏卻不由為她捏了一把冷汗。他們此番過來,說到底頗有些羊入虎口、背水一戰的孤勇,除了拖延時間以期霍軒早點趕來,可說是什麼也沒辦成,還將他扣在了這裏。而他們確也沒什麼資本同徐買臣討價還價,這個計策雖然不夠完美,卻是現階段他們能用得上的最好的一個決策了。
想到這裏,裴舜欽不禁又為宣光殿中的嵐曜隱隱感到擔心。徐買臣隻要陛下在詔書上簽字,然而為君的尊嚴卻不容許被這樣踐踏。何況是當著眾位文武大臣的麵兒,一旦簽署同意實行滅佛令,一切可都無轉圜的可能了。而徐買臣也正是吃透了這一點,才敢說什麼簽署之後他自去領罪的屁話。
事情很棘手,她要如何才能做到兩全?
以棠沒有拒絕徐買臣派人相送的“好意”,起身淡淡道:“那便多謝徐大人好意了。本宮這就回去,想陛下陳明利害。”
“那本官,就靜候郡主的好消息了。”徐買臣舉起酒來,遙遙朝她的背影敬了一杯,眸中卻是閃過了一絲不懷好意的冷笑。又假意命人與裴舜欽倒酒,“來,本官陪裴大人喝幾杯!”
以棠沒有回頭,一步一步走得極穩重,麵上也如風輕雲淡一般,似乎絲毫不曾察覺同伴的危險處境。屋外已是三星在天,夜過子時,開門的一瞬,凜冽的寒風呼嘯而入,沁骨的寒冷。她忽然意識到已是初冬了。
出門的時候卻被人撞了一下,一個小兵慌慌張張地跑進屋中來,顧不得行禮便著急地稟道:“稟大人,閶闔門有不明軍隊正在攻打宮門, 不知是敵是友。對方軍隊眾多,弟兄們怕是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