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風,古道,漫飛舞的黃沙在空氣中形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這是整個世界上最偏遠的一處沙漠戈壁,沒有青山流水,看不見飛鳥落花,浩渺無邊的金色一望無際,地間的沙塵就這樣循環飛舞,流轉不息,萬千微塵仿佛承載著某種不可言的執念,縹緲著沉淪,又在將要落下之時掙紮著永生。
這裏的風景荒涼無比,頭頂的空籠罩著終年不散的陰雲,宛如有一隻巨獸在雲層之上俯瞰著山川大地。萬俱寂,就連狂風也在顫抖中安靜,它似乎睡了很久,又像是永生存在,守候著將在眼前出現的第一隻生靈,或人或獸,一旦涉足,便會在瞬息之間被吞噬殆盡……
凜冽的罡風夾雜著砂粒不斷地撞向地間那道巨大的屏障,水晶一樣透明的臉孔出現在大門的中央,它看起來神聖又滿目慈祥,那張神跡的臉上遍布著古舊青銅一樣的斑斑鏽跡。這是世間所有生靈朝聖之路上的最後一道屏障,據是造物之神臨死前發下的宏願所化,平時那張臉上的雙眼是緊閉的,隻有地間最純粹強大的鮮血死靈才能讓它睜眼,露出一條通向另一世界的縫隙,縫隙中的入口不大,剛好可以讓那些像沙塵一樣渺的東西通過。隻是,那些沒能通過的沙粒便會從雲端墜下,極少數幸運的在經曆數千上萬的輪回後還可以卷土重來,而大多不幸的就將在失敗的同時被剝奪一切,永遠化為塵埃。
某一日,一粒凡塵衍生出了靈智,成為了世上第一位有思想的存在,他也來到了這道透明大門前,看著腳下同伴們屍體化成的屍山血海,他突然不想再繼續往前,於是便割開了自己的手腕,在那門下的一角洋洋灑灑寫下十個字:
“須彌如芥子,螻蟻盡貪生。”
那字寫的很,也隻有他能看到,門上的眼睛連眼皮也沒抬一下,他就在身後沙塵的湧流而上中悄悄離開了。
很久很久之後,那扇大門消失了蹤跡,這個世界也有了名字,叫做須彌大陸。而那些徜徉在這個世界裏有著生命力的凡塵們被稱為人,我們的故事就從這其中一個不斷在大陸上流浪的男人起。
——
他的名字叫做黎恩,是一個擁有著強大靈力的人,今年三十五歲,流浪至今十三年。
他渾身都被包裹在漆黑的長袍裏,頭頂戴著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讓偶爾在路上遇見的姑娘們都看不清他的麵容是否英俊,隻有一個線條堅毅的下巴裸露在空氣中,唇色淺淡,下麵是一道豎向的疤痕,出現在蒼白的皮膚上特別顯眼。
此時他就坐在這個偏僻鎮上唯一的一家酒館裏喝酒,看不出麵料的袍子隨意搭在身下的坐凳上,在落日的陽光下隱隱閃動著細碎的流光,穿著這樣材質衣服的人在鎮上居民的眼中是從未見過的,所以在人們經過酒館時落在黎恩身上的目光中總是夾雜著一縷好奇和探究,用一個形容詞來,就是這個一直悶頭喝酒的旅行者看起來有幾分神秘。
但很快的,這種好奇的目光便在黎恩麵不改色的吃完了酒館裏五分量的飯菜後徹底轉化成了驚訝。人們暗暗揣測著外麵的大世界是有多險惡,這個外來客已經好多沒吃過飽飯了吧?
眼看著周圍聚攏的人越來越多,黎恩還是沒有停下的意思,他吃東西的速度非常快,但吃相卻又不像是餓的快死的人一樣野蠻,反而幹脆利落的有種不出來的男人味。高大修長的身軀被看不出價值幾何的衣袍包裹著,但圍觀的人們卻依舊能夠從伸出衣襟的手臂上結實的肌肉發現這個人一定是經過了長時間的特殊鍛煉,比鎮上最年輕健壯的年輕人還要孔武有力的不止十倍。看他喝酒吃菜的動作像極了一隻正在進食的猛獸,渾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味。還有些未婚的女性躲在角落裏偷偷的看他,隻是礙於對方冷冽的氣息不敢上前搭話。
這時,酒館店主也終於被老板娘催促著出現來結賬了,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摸不準這位遠道而來的的客人會不會是專門來吃霸王餐的,又擔心這人來自大世界,動起手來怕是也打不過的隻會傷了自己,於是語氣裏恭敬討好的姿態尤為明顯。
“客人,客人?”
黑袍人被連著叫了兩聲才發現對方是在和自己話,抬手飲下最後一碗酒才停下動作,下巴微抬,兜帽下的眼睛詢問的望向對方,被那人淩厲的視線掃了個透心涼,店主便更氣弱了幾分,心翼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