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磯千帆往複,瞿水河縱貫九州。扁舟一葉,舟子顯然是遍跡五湖的人物,船雖小,卻平穩。
舟上還有一人。盤坐艙中,午後日光溫暖輕柔,透過蘆蓬的縫隙,幾毫幾縷,落在艙中人的臉上,讓原本病態白皙臉色好看了幾分。
這是個十來歲的少年人。麵龐清秀眉角圓融。一雙清清淡淡的黑白眸子正打量著艙外的山水——一捧日影掉在了江上,隨波蕩漾美麗的很。
他穿著一件淡青色的長袍,色澤微褪。渾不似他頭上的那根簪子,湛青碧翠,似乎要隨時滴下水來。
......
日暮時分,舟子將船停泊靠岸。這是西京外最荒涼的渡口,畫舫之類的大船是停不了的。隻有小船才會稍住於此。給了另一半船錢,少年人下了船。
“客官,你忘了東西。”舟子的聲音暗啞,帶著鬥笠的臉藏在陰影裏,雖看不見,但想來年紀不輕了。
少年人看了看發現確實少了點東西。於是回頭不好意思的笑了,接過舟子遞上來的油紙傘。
“年輕人,西京風大雨大,傘可是不能忘了。舟子叮囑道。
“多謝老丈。”少年人點了點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
吃下兩個肉餡包子之後,馬車穩穩的停在了四聖宮門外。少年下了車來,向著門口的侍衛遞上路引。得到首肯後他敲開外堂的房門,又解開褡褳,取出一封信後又摘了身上的團龍玉佩,將它們交給了門房。
“你是何人?還有,這兩樣東西要交給誰?”門房問道。
“我叫蘇執白,這兩樣東西,請幫我交給寧滄海。”少年人,或者說是蘇執白顯然很少和陌生人打交道,所以他那種不自然的笑容又習慣性的露了出來。
門房卻沒在意他的表情,隻是聽到寧滄海的名好卻怔住了。
過了一會他求證一般的問道:“交給誰?”
“寧滄海”
門房當然知道寧滄海是誰。堂堂四聖地之一西極仙山的監院,縱然是在西京,那也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於是他謹慎的打量著蘇執白,越看越覺得這個少年清雋不凡,於是小意問道:“公子師承何門?是哪位仙師座下?”
蘇執白讀出門房眼中的恭謹,不由覺得十分尷尬,再次露出不知所措的笑容:“在下隻是受家中長輩所托,將這兩樣東西交還寧滄海,另外......實不相瞞,我並無修為在身。”
大人物就是不容易見到的人物。可能是蘇執白可親的羞郝讓這位門房決定幫他試試。
於是,在一層層交接後,這兩樣物事奇跡般的沒有被打回去。那封沒署名的信件和玉佩,在十幾雙手上輾轉過後,終於被遞進了西極仙殿外觀潮廳中正陰著臉膛的中年人手裏。
寧滄海不耐煩的接過信件,隨手撕開。然後,他又仔細的看起被呈放在石幾的玉佩。隻是一霎,本來就算不得大的眼睛瞬間眯成一條細縫,無來由的感到了一絲危險。隻可惜有點晚了-----
“噝噝”的聲音剛從信封中發出,繼而便是山呼海嘯一般的轟然聲音響徹整個四聖宮!
一道仿佛能洗濯天宇掃蕩八荒的萬頃碧濤從西極殿升起,咆哮著向上,它蕩開喝醉了的紅雲,踢開了擋路的星辰,囂張的衝進看不見的星河深處。
“敵襲!敵襲!”
......
蘇執白被提拉著押進西極別院的時候,事情才過去不到半盞茶。他皺著圓融的仿佛生來就為了不得罪人的眉毛,心裏想了三個問題,一是病大叔為什麼要害自己。二是病大叔是什麼人。三是那個被送信的人還活著?
寧滄海當然沒死,隻是提劍的右臂齊根消失。此時他蒼白著臉,往日的陰沉變成了浮出水麵的陰厲。他望著被摁倒在地的蘇執白說道:“你究竟是誰?誰讓你把信送來?他身在何處?”同蘇執白一樣,他也有三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