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等待日久天長之後這種改變會不會澤及到所有的髒腑,略微沉吟了一下之後,徐亦山吞下了第二個木盒中的藥丸。
和白天第一次服用時的經過一般無二。
輕嗑之下,整個藥丸化作一團冰涼,並不是順著咽喉而是視身體血肉於無物一般地直接滲下,以徐亦山這種修為層次都完全無法捕捉的閃電般的速度,再次滲入到了心髒的位置。
也就在這時,冰涼瞬化為火熱。
整個心髒都被熾熱所包圍。
滲透,擴散,然後收縮,然後再擴散。
心髒如水、如霧、如氣,完全配合著這種從外到內又從內到外的全方位滲透,沒有一絲滯礙。
於是,下一刻,似乎發現了英雄無用武之地,這熾熱迅速地下滲,下滲到心腑。
徐亦山本以為它會停留在心腑然後對心腑作出和心髒一般的改變,但那火熱卻毫無停留地繼續流轉,然後順著心腑來到了脾髒的位置。
脾髒如同白天時的心髒一般,被這火熱所包圍。
熾熱。
熏蒸。
滲透。
驅逐。
那種感受不止是迷人,更是令人身心不由自主地沉醉。
感知著,感受著,不知不覺地,徐亦山再一次地進入了定境之中。
當他清醒之後,已是深夜。
從定境中退出,徐亦山第一時間的神情有點愣,也有點奇怪。
下一刻,他從草墊上起身,趿起鞋,然後整個身體化作一陣風地奔向了後山,在那裏,他手扶著一棵樹,低下頭來,咳嗽。
一咳,兩咳,三咳。
第一咳,他咳出了一大團的黑色凝血,帶著明顯的腥臭。
第二咳,是一大團的白色濁痰混著少量的黑色凝血。
第三咳,卻幾乎什麼也沒有再咳出來,隻有極少許的一點點殘液。
又咳了第四下,確實沒有任何東西再咳出來之後,徐亦山以山泉水漱口,然後回到前頭再拿過一套幹淨衣服,接著重複起白天已經做過了一次的行為。
沐浴。
非常仔細地再一次清洗身體。
收拾一新之後,徐亦山登上了附近視野最高的一處小山。
一彎殘月掛在天邊,為大地灑下一片朦朧的黯淡微光。
徐亦山的目光卻並不朦朧,而是眸如點星,視線如電,這其實也是他此時此刻的心情——明朗,燦爛。
時節的關係,天上的星河並不明顯,但還是能看出依稀的大體。
不知多少的燦星暗星,就聚集在其中。
徐亦山負手直身,微微抬頭,看著天上的群星與天幕。
其實,這樣的生活片斷,徐亦山早就經曆了不知多少次,甚至童年的時候就開始了,隻是彼時所站的地方,不是山上而是庭院罷了。
但這一次,卻與以前所有的時候,都略有不同。
不是與許同輝對酒互誦道詩的時候,但此時此刻,卻有一首道詩不經沉吟更不經思索地直接浮現在徐亦山的意識裏:
月照塵寰移幾輪,九天星海靜如晨。
我意攬月摘星去,道上相逢有誰人?
不是自高。
不是自傲。
甚至也談不上自信什麼的。
隻是,此時,此刻,此中宵,此天幕之下,可與微語者,隻有這天上之星月,與地上之群山而已。
徐亦山微微低頭。
天上無形的星月之光,仿佛化作有形的輕清之水,落降於身心之中。
身心一片清涼。
而獨有兩個地方是熱的,一是心髒,二是脾髒。
身體中目前也隻有這兩處,在徐亦山的感知中是一片純徹,可與月同晶瑩,可與星共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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