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你的道?
“是!”許同輝回答得毫不遲疑,也毫無含糊。
徐亦山沒有再多問什麼,有些東西,本就不適合問。不過時間還長著呢,這也隻是他們題擬的第一首而已。
就算慢吞吞又慢吞吞地來,隻今天剩下的時間,也足夠他們再題擬個百八十首的。
徐亦山微笑,“同輝,來,這杯再幹了。接下來,我們不如一杯美酒,一首題擬,如何?”
“師兄但有所命,同輝怎敢不從。”許同輝有樣學樣地一口幹了杯中的酒,“隻是在文思上,同輝要較師兄遠遜,師兄可要讓著點才好。”
許同輝其實沒有謙虛。
他是識字的,識的字還不少,但也僅此而已。
隻之前的那一首直抒胸臆的道詩,寫出來後,許同輝就感覺自己已經被掏得差不多了,餘下的,估計也最多再來個幾首。
“好說,好說。”徐亦山嗬嗬笑。
第二首,許同輝指題,他就隨手指著花園道:“師兄,這第二首的主題,就以我們眼前所見,花,草,樹,皆可。如何?”
徐亦山心中簡直快意。
正不解那“花開”呢,這番你自己倒是來了啊?
然而隨後的結果卻是讓他失望了,許同輝沒有題擬花而隻是題了樹,一棵小樹。
而這首道詩中的“道”,也再沒有讓徐亦山看不懂,完全就是符合著徐亦山對許同輝的認識,沉穩,安靜,默默但又踏實地生長。
簡直像是大變活人一般。
上一首裏那個“驕狂”、“自大”的許同輝,到了這一首裏,要多踏實有多踏實,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徐亦山小小鬱悶兼極度詫異之餘,卻也沒有賣弄,而是配合著許同輝開始進行著一些“小擬”,也就是不再像第一首裏寫的那麼全。
道詩固然還是道詩,寫的也同樣既是物也是人,但接下來所呈現的人,往往是一個側視、一個剪影等等。
比如寫某一天晚上靜修完畢,出來散步,看到月亮掛在天邊映在枝頭的情景。
比如寫某次“微服私訪”地遊走在郡城外麵的街市,和一些普通人及低階修者摩肩接踵的情景。
都是這般地小景。
滲透在接下來連番的題擬中,如擬亭子,擬酒,擬他們視線中的一棟建築,如此等等。
許同輝雖經曆遠比不上徐亦山,但這半年來過得也著實精彩,甚至單獨把半年的時間拎出來,他的經曆估計比徐亦山所經曆過的所有半年,都精彩得多。
這種巨大的改變,身、心、意在這個過程中點點滴滴的變化,也都被他變成了道詩,融進了眼前尋常景物的題擬中。
一次題擬酒一杯。
而當桌下的那壇酒被兩人喝了一空之後,許同輝也終於開始不勝酒力,酡意上臉。
也不止是上臉,就連手上什麼的,也都開始泛紅。
這畢竟不是普通酒,是靈酒啊,以許同輝現在的修為,不勝酒力很正常。
徐亦山一愣之後,不由得是哈哈大笑。
於是這次兩人間的切磋或者說碰撞,就進行到了這裏。
其實真要說碰撞,也隻是那開頭的第一首而已。而後麵的那些,都隻能說是切磋了,頗有一種同門師兄弟間分別演武的意思。
一番題擬下來,兩個人對彼此不為外人知的小細節,都了解了很多。
今天過後,兩個人差不多真能說是半個親師兄弟了。
而醉意越來越重的許同輝,這一天就被徐亦山安排著留宿在了郡守府。
徐亦山還特意讓薛守一親自跑一趟,告之田浩此事。這自然不是對田浩的尊重,而完全就是緣於許同輝的關係。
這位地階大成者就是這樣,在這種纖微之事上,猶滴水不漏。
隨後,徐亦山讓人去東山傳信給甘從式。
接到傳信後,甘從式第一次對於去郡守府,表現出了遲疑。
“小陵子,我可不可以去那邊啊?”甘從式問許廣陵。
“為啥不可以去?”許廣陵“詫異”道。
看甘從式此刻的這樣子,許廣陵甚是好笑,當然事實上是相當理解。
“老夫現在的情況肯定會被他看穿吧?老徐若是問我發生了什麼,我該怎麼說?”甘從式眨巴著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