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從式大吃大喝。
他一個人大吃大喝了好一會,大概是某種骨子裏的饑餓已經被填充了大半,才有點詫異地問許廣陵道:“小陵子,你怎麼不吃?”
天不早了,這雖然還不是晚間正常吃飯的時間,但所差也不是太多,似乎用不著再做一頓的樣子。
許廣陵道:“前輩,這是給你吃的東西,我另有吃的。”
說著這話,許廣陵就從坐著的石凳或者幹脆說石頭上站起身來。
他前麵不到十步,就是一個側向的山坡,而沿山坡從下往上,盡是長生茂盛的藥木叢林。
許廣陵隨意來到一棵樹前,伸出手來,隨意地摘了一根小樹枝,連枝帶葉地。
而甘從式的視線立馬就僵直了,片刻前還是大吃大喝的動作也立馬就固化了,他的整個人仿佛也都被時間封印在這一刹。
許廣陵隻作未見。
走回身來,拿起一個小木筒,盛水用的,嗯,也就是水杯,然後他把那截樹枝放到小木筒裏。
大小剛剛好。
山泉注入。
下一刻,許廣陵取出樹枝,丟棄。
隻餘杯裏一汪微漾著的清水。
“前輩,喏,這就是我今天的晚餐。”許廣陵微晃著小木筒,持筒示意道。
這一晃,也把甘從式從封印中解脫出來,但他的神情卻更見誇張,伸著手指,指著那個小木筒,大概同時也是指著許廣陵,張口結舌地道:“小陵子,你,你……你……”
你能把舌頭捋直,說出完整的一句話麼?
答案是,不能!
甘從式這一刻的震驚或者說意想不到,根本無從控製。
那天,這樣的一杯“水”給甘從式帶來多大改變,對他的修行有多大的影響,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而且直到現在,他的全身內外還是氣血激蕩,處於某種不可思議的“人不修行而修行自環繞人”的狀態中。
毫不誇張地說,隻要每年都能讓他喝上這樣的一杯水,甚至隔幾年一次都行,甘從式都能覺得要不了幾杯,他就敢追上徐亦山,那個安南第一人。
而現在……
這種水,你拿來當晚餐?
你不怕撐死?
是的,撐死……念頭轉到這裏,甘從式忽地一愣,眼神又直了。
小陵子都沒有開始修行,這種水,他能喝的?
答案是,能喝。
就在甘從式的轉念間,許廣陵已經開始喝了,而且一上來直接就是滿滿的一大口。
許廣陵把這口水喝下去,甘從式也咽下了他嘴裏陡然升起的滿腔口水。
饞啊!
剛才還覺得可以的烤鳥烤蛋那是一點味道都沒有了,簡直如同木頭渣子,而與此同時,甘從式嘴裏的口水卻仿佛江河泛濫,他要一直咽,一直咽,才不至於真的流出口水來。
但這副窘態,甘從式自己卻未覺。
此刻,他所有的心神,以及所有的視線,全都集中在許廣陵手中拿著的那杯水上了。
尊老愛幼不適用於此時。
這確實是不能隨意分享的東西。
大概天階以上,才能把這個東西當日常飲料喝,但也不確定。
總之甘從式是肯定不行的。
前幾天的一杯對他來說是大補,現在如果再來一杯,可能就像是前世把一車百年老山參的藥性提取凝縮到一碗水裏,然後讓一個人一次性地喝下肚。
結果會如何?
這種事肯定是沒有人嚐試過的,但大致的結果肯定不會太美妙。
而且,事實上,這生機靈液最關鍵的地方不是它的量,而是質,那種對生命本質的淩駕式滋潤。
一點是巨大提升。
兩點就是摧枯拉朽式的摧毀了。
所以麵對甘從式的饞態,許廣陵也還是隻作未見,隻自顧自地啜飲著他的水。
直待小木筒裏的水全部喝完,許廣陵甚至還把小木筒倒過來,在手裏顛了顛,甘從式才從呆愣中回過神來,然後依然有點愣愣地問道:“小陵子,你喝這個,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