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許廣陵默然。
所以,生或死……
生命是不是就如海上的浪花,浪花不斷生滅,而波濤永恒。
沒有一朵浪花可以永久,新生的,很快就消失,又有重新的新生綻出,但每一朵新生,又都不是完全的新生,而是其中,蘊含著舊的個體的某些元素。
生命,就以這樣的一種方式,遞相演繹。
老婦人的念誦,仍然在繼續。
這三天,她都沒有進食,每天隻睡很少的一點時間,然後念誦,然後是在極渴的時候,隻少量地喝點水,再繼續。
第三天的時候,許廣陵目睹了小鎮上又一位老人的離世。
應該和這場大雪或者說這寒冷的天氣有關,在氣候的惡劣下,便有那些一些生命處於邊界線可生可死的老者,被拽向了死亡的那一邊。
這還是成為大宗師之後,許廣陵第一次目睹一個生命的從生到死。
深夜,沉睡之中,就在那個老者走向死亡的那一刻,其本已遲緩、僵滯、稀薄以至於隱隱渙散的生命光環,如同受到什麼巨大刺激一般,猛地收縮。
渙散的生命光環刹那收縮,刹那凝聚,刹那地,由黯淡到明亮,甚至可能是其一生中都沒有過的明亮。
就如舊時的煤油燈,突地爆了下燈花。
然而,也就在這突地一下爆發之後,明亮轉瞬熄滅,徹底地熄滅。
伴隨著這爆發和熄滅一起到來的,是亡者身上升騰起的絲絲縷縷白霧,那所謂的靈魂或者說意識碎片。
就如那油燈熄滅之後,有煙開始彌散。
也好像是生命光環破滅得並不徹底,殘留下的那部分,化作了這些白霧。
看著遙遠處又一個小房間裏的那白霧,許廣陵的神情肅穆而又莊嚴。
重新回到百多公裏外那個斑駁傾頹的石堆,許廣陵看了很久,把那些石塊,一塊又一塊地看過來。
那些石塊,有大有小,有新有舊,雖然最新的也有幾十又或幾百年的曆史了。
每一塊上麵都刻著字跡,其中有的是用正式的工具刻的,字跡深而又清晰,也有的,可能隻是當時用木頭又或尖石塊之類劃削的,字跡已經非常模糊,有的已經徹底消失,隻留下一點淺淺的烙印。
而那些字跡的內容,有梵文,有藏文,也有漢文,這些字,有的是成段的經文,有的隻有短短一句,還有的,隻是一個或兩個字。
“嘛”。
“哞”。
也有“吽”,還有“貝”、“被”等。
還有好些字的部分殘缺了,隻遺留下同樣有點殘缺的“牛”或“口”等。
觀看著這些字跡,注視著這些石塊,許廣陵仿佛透過歲月透過滄桑透過斑駁透過煙塵和湮沒,看著一份份不同的心情和寄托。
有的祈生,有的悼死,有的祝福。
也有的,或許隻是表達一種單純的,人對於某種神秘存在的致意。
“我牽著你的手呀”
“你跟著我走呀”
“一走就是一輩子呀”
從野外,許廣陵也召來了一個石塊,在其中,刻上了這樣的字句,然後把這個新的石塊,投入在那傾頹的石堆之中。
那個老婦人的丈夫。
其年輕時候,在寺廟裏,跟著裏麵的師傅所學的情詩。
也是其一生中,會的惟一一首詩。
==
感謝“筱巍的筱巍”的推薦票支持。
感謝“唉`這聲歎息”的月票捧場。
https://www.biqiuge8.com/book/6093/25903790.html
biqiuge8.com。biqiuge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