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培養食材什麼的,終究隻是小道。
蘇東坡曾經說過一句話,“詩詞乃小道”。那什麼是大道呢?不是文章,而是經世。
這其實也是他的前輩兼座師歐陽修的觀點,有一次,客人稱讚歐陽修的文章寫得好,歐陽修說,咱們不談這個,咱們來談談政事。——雖然這兩人在後世更被人熟知和認可的,還是他們的詩詞文章。
這也很正常。
畢竟政事什麼的,隨身而歿。
而其詩詞文章,代代相傳,並且以他們的水平,已經達到了“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的層次。
《戲答元珍》歐陽修
春風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見花。
殘雪壓枝猶有橘,凍雷驚筍欲抽芽。
夜聞歸雁生鄉思,病入新年感物華。
曾是洛陽花下客,野芳雖晚不須嗟。
《贈劉景文》蘇軾
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須記,正是橙黃橘綠時。
兩首詩中的氣韻格調,一脈相承,平淡中書寫著人生的見知和感慨,而在平淡和感慨之外,一種內斂的豁達、通透,卻透字而出。
哪怕荷盡已無蓋,水落石出,天地蕭索,卻正是“一年好景”。
哪怕謫居山野,哪怕身孱老病,卻依然“不須嗟”。
這正是生命的昂揚。
真正的豁達,不避坎坷;真正的通透,不拒落寞。而生命的昂揚,卻正是從那些坎坷和落寞中,流瀉而出。
站在大宗師的高度和立場,這正是許廣陵所欣賞和喜歡的關於生命的顏色。
培養食材是小道,是“雜”,而他的“內”,他的大道,永遠都是身心的進益和修持,但當前階段,這大道,“也無風雨也無晴”,總體來說,隻是平淡平穩地向前。
雖浩蕩向前,卻幾無波瀾。
倒是對大地山川之氣及草木之氣有了更深入的觀察和認識之後,以及,當他的數學也有了一定的水平之後,許廣陵終於構建出了關於這兩種霧氣的生發、聚斂以及耗散公式。
這公式是利器。
當各種公式逐漸被構建之後,許廣陵的種植,也終於可以徹底地騰開手腳,而不必再小心翼翼地,怕動輒得咎,怕一不小心,就搞得對於兩種霧氣的觀察,紊亂、中斷。
現在,就是一天栽一百、一千顆樹,也不怕不怕啦。
基於這種情況,許廣陵終於開始了大規模的種植和移栽。
失去了天眼的便利,但是公式的構建,或者說構築於數理之上的對於霧氣演變的總結和發現,給他提供了另一種便利,而且從當前情況看,後者的便利,似乎更大。
“東七步,西三步,又西十一步、西二十四步……”
許廣陵的種植,依著某些特定的規律,有條不紊地漸次而來,但有時一樣會發生栽了之後又移動位置或更換草木種類的情況。
甚至有一天,在栽下了新的一批幾十株草木之後,許廣陵觀察及思索半晌,直接把前些天累計栽種的約摸一千多棵樹,全數地重新挪移了一下位置。
有小挪,也有大移,有密集栽植,也有直接辟出一片空白區域。
這樣的大動作,哪怕他有淩空控物的本領,忙完之後也依然是累得夠嗆,嗯,主要是心累。
重複勞動嘛!
兩位老人鍛煉之餘,頗有興致地圍觀著,甚至還有一些其他的老頭,嗯,那些曾經的各路大佬,同樣興致勃勃兼不解和好奇地觀望。
“拙言,你這是……”章老先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