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聚集並消解著。
消解之後,它會化作一種清涼,又或是一種溫熱,然後如一滴露水般地融化在許廣陵的手心裏。
至於到底是清涼還是溫熱,又或是二者兼具,許廣陵並不能區別。當然此時此刻,他也不可能存在著什麼區別的心思。——有心而無思。
而那心也隻是處於寂定之中。
一滴又一滴的清涼或溫熱融化在手心裏,以至於,慢慢地,那種奇癢雖仍舊存在著,但已漸漸不被感受,許廣陵此刻的身心能感受到的,隻有那無比美妙的清涼或溫熱。
大地山川之氣,不知何時,再度地把許廣陵包裹成一個繭,而且是越來越濃厚的繭。
到得此時,它早已不隻是從許廣陵的身下對他滲透,而是從四麵八方。
那情形,有點類似於許廣陵被雪包裹著,而那雪則因為體溫的原因融化著,再然後,那融化的雪水緩緩地滲透進許廣陵的身體之內,遍達四肢百骸。
當然,此刻,滲透進去的,不是雪水,而是那霧氣。
進入體內的霧氣與氣血交融,化作一種莫可名狀的存在,然後這種新的氣血,在許廣陵的右手心處,化作點點滴滴的清涼或溫熱。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著,直到許廣陵自動地退出定境。
醒來後,許廣陵的感覺很奇妙。
遍體融和,那種如沐清風同時又如沐暖陽的感覺,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明顯。
而這種感覺帶給許廣陵的,是一種說不出的清靈,他甚至覺得,如果記憶以及精神什麼的也有指數的話,那他的這指數一定又上升了不少!
但整個身體的感覺隻是次要的。
主要的,還是右手及右手心處的感覺。
許廣陵把自己的右手抬起來,舉到身前,通過天眼觀看,但沒有看出什麼來。
而在感覺中,這隻手現在似乎隻有一半屬於自己的,而另一半已經融入了虛空。——他對這隻手失去了一部分感覺!
但不是麻木。
許廣陵輕曲手指。
手指活動如常,靈活無比,但就是缺少了一種感覺。簡單來說,如果不是正看著,許廣陵會以為自己的手指消失了,不存在了!
和手指比起來,手心是另一個極端。
它的存在感極強!
許廣陵感覺自己的手心處鼓鼓的,那裏似乎不是一個平麵,而是一個雞蛋樣的圓球。
許廣陵下意識地甩手。
就是手臂在身側較大幅度地擺動。
這右手,手心處,既輕靈著,又沉重著。
勉強形容的話,就好像整個右手的重量消失了,但與此同時,本不該有任何重量感的手心處,沉甸甸地。
打量並耍動著自己的右手好半天,許廣陵也沒得出一個什麼結果。
最後,他還是抱著順其自然的態度,離開了天池。
春節漸漸臨近,從十幾天變成幾天,然後又從大幾天變成小幾天,並逐漸歸零。
研究所的大部分人也陸續離去,包括食堂的師傅。
徐老夫婦也在離開之列,春節之際他們要和兒孫輩團圓,兒孫輩不方便過來,那隻有他們過去。
但除了許廣陵之外,也還是有人留守的。
而他們共同的食物,變成了泡方便麵。
這許廣陵就不能忍了,不得不接過做飯的重任。——他自然也可以在小房間裏做一個人吃的,但那未免有點不地道。
所以,許廣陵這位在所裏略有點特殊的“許研究員”,臨時化身廚師。
他買了大量的排骨、筒子骨以及蹄骨回來,再然後是大量的土豆和豆腐。
骨頭、土豆、豆腐,再加上鹽。
就這幾樣東西,在許廣陵手裏化為無比鮮美的羹湯,吃得所裏留守的三位研究員簡直神魂顛倒,用那句話來形容,“竟不知人間有如此美味!”